年老带来的各种问题，许多我们在上一章中已有所探讨，这也就难怪世人几乎都在贬低年老。曾几何时，人们对老年人还抱有几分敬意，但在我们国家，这样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复返了。老年人似乎竭尽全力使自己看起来更年轻。人们销售各种产品，提供各种服务，试图阻止（或者掩饰）时间对身体的摧残。“老傻瓜”、“老顽固”等类似的说法概括了太多人看待年老的态度。有人会说，老年人应该辞掉自己的工作，为年轻人让路；还有人正采取行动，限制老年人获得昂贵的医疗程序，或者只让更年轻的人获取——“那些老年人已经活了一辈子，因此，他们应该愿意把医疗资源让给更年轻的人”。时不时，还有人放话说要灭绝老年人。“死亡医生”凯沃基安（Dr. “death” Kevorkian）虽然被判有罪，但他的支持者却越来越多（译者注： 凯沃基安被称为“死亡医生”，是一位安乐死推广运动家，声称协助至少130名患者结束生命）。

乔治·詹姆斯（George James）说：“变老是任何人都可能遭遇的最可怕的不幸”。①  斯金纳（B. F. Skinner）在七十九岁时写道：“我们当前文化的一个特点是，除了特例，老年人很少得到钦佩和尊敬，② 如我上面提到的，不那么尊敬老人的说法和名称比比皆是——“老头（the old goat）”（源自“老山羊不会因胡须而受尊敬”）、“老科特（the old coote）”（可能是“老头old goat”的变体）和“老顽固（the old codger）”（谁知道这个词从何而来？！）都是典型的贬义词，被用来指那些很难老有所用的人。

世人侮辱老年人，认为他们是一种无奈的负担，但老年也是对将来之事（死亡）的严峻提醒——这正是年轻人不愿去想的事情。许多人表现出来的态度就是“把老人赶走，让他们从不被需要的地方消失！”。但希伯来书2：15说，那些怕死之人是一生为奴之人（这与基督徒和死亡的正确关系形成了对比，参见哥林多前书15：56-57）。

《圣经》中对人日渐衰残的岁月的描述，连世人都认同，因为《圣经》从那些只为现世而活之人的角度，谈论了变老的影响。米尔顿·特里（Milton Terry）认为，传道书的作者提出的是一种沉郁的、将老年视为“人生的糟糕阶段”的感官主义者的观点，③ 只有腐败、朽坏和绝望（译者注：以下为传道书12章）：

第2节描绘了即将临到的暴风雨。麻烦如同乌云再现，滂沱大雨将淋到行人身上。

第3节讲了人的手臂和双手颤抖无力、双腿发软、背部弯曲、牙齿掉落、视力衰退。

第4节暗指食欲不振和维持夜间良好睡眠的问题。

第5节指出人为何惧怕高处；之前日常生活中从未曾害怕的环境，现在他为何害怕；头发是如何变白的；由于缺乏力量，连蚱蜢都重得无法举起；性欲是如何减退的；最终人将离世走向死亡这“永久的家”。

第6节描述了大脑、身体其它的部分、心脏和肺的衰竭。

第7节，最后一笔写的是身体在与灵魂分离之后被埋葬，而后者将回到上帝面前。

所有的描写都不是积极的内容，没有任何希望、胜利可言。一切都黯淡无光、毫无希望，恰似年老就衰败——悲哀和难以言表的衰败。传道书的作者想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描述没有基督的老年生活。④ 他所写的状况是那些变老而没有将来盼望的人必然会见到的。对这些人而言，日光之下今生的生活，这就是全部。对这样的人来说，老年带来的不过是麻烦和痛苦，若认为年老的终点是死亡，那么死亡就成为了一种终极威胁。

“但你说过，基督徒今生的生活不一定只是以失去告终。你甚至讲到了‘收获’，确切地说，会有巨大的收获。会有什么收获？这才是我想听的。”我很快就会讲到，都安排好了，但首先，让我们也从其它几个角度来探讨一下。

我曾引用希伯来书论及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作奴隶的人（希伯来书2：15)。对未信者来说，死亡的恐惧总在他们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在遭遇危险、所爱之人去世、一切似乎都不顺的日子里，这种被压抑的恐惧就会盛装出席，让人害怕，甚至感到恐惧。年老成了死亡的提醒。此外，年老甚至被视为死亡的预兆，宣告死亡随时临到。人活着却对未来毫无把握，不知是否有来世，即便有也不知会发生什么，死亡对这样的人来说是多么的可怕！难怪会畏惧年老。也不是说死亡只临在老年人身上，很多人在青年和中年时就去世了，但人大多会认为自己会活到老（无论他是否对)。⑤ 人老了会失去很多东西，也好似在提醒我们最终的“失去”可能就在下一个转角。因此，对于未信者来说，希伯来书中所说的“潜在的恐惧”就变得越来越难以抑制，人们会越来越频繁地发现恐惧感在滋生。这就是很多未信者狂热地搞事，试图抵御死亡和衰老的原因，但这些疯狂的努力却很少奏效。许多未信者虽然感到难堪，但还是顽固、决意不向那些试着传福音给他们的人让步，他们抓着（救命）稻草，没有盼望、没有救主，惊恐不安地走向死亡；另有一些未信者则不顾一切事实，麻木自己的思想和良知，愚勇莽撞地冲向死亡，诅咒生命和上帝。然而，正如希伯来书所说，无论如何，未信之人都会面对这种恐惧，成了恐惧的奴隶。恐惧像一个残忍的主人，一心想攫取更多，恐惧潜伏在每个决定背后，决定着未信者每天所做之事。无论未信者怎么努力都无法摆脱它。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无论是以明确的反应还是以无意识的反应， 未信者一生都将面对死亡，在逐渐衰老的日子里，恐惧越为明显。

耶稣来是为了对付这个苛刻的“工头”。希伯来书说祂来是要败坏那掌死权的，就是魔鬼，并要释放那些一生因怕死而为奴仆的人（希伯来书2：14-15）。认耶稣为自己的救主会使人在老年时一切都变得不同。死不再有毒钩（哥林多前书15：54-57），因为耶稣切身感受了因违反上帝的律法而遭受的刑罚。因此，离世意味着与基督同在，这是好得无比的（腓立比书1：23）。这会对人如何度过余生产生巨大的影响。一个人知道自己不仅有未来，而且是一个摆脱罪及其一切后果的美好未来，他就能够在晚年面对死亡。对信徒来说，死亡是一种解脱，它使人从老年的种种疾病中解脱，也从因诅咒而来的种种痛苦中解脱。死亡成了死亡的终结，它再也无法伤害信徒（启示录21：4）。最重要的是，离世就是与基督同在。这个观点及其带来的所有益处，必须成为一个与老年人打交道的辅导员最重要的思想和言语。辅导员的主要任务之一就是提醒他们上帝对祂的儿女的奇妙应许。

并非所有的基督徒都像基督徒所当行的那样行事（尤其对许多需要辅导的人来说这是真的）。这就是保罗在讨论死人复活时（有些人倾向于怀疑复活），认为有必要提醒他们，他们在主里面的劳苦不是徒然的原因（哥林多前书15：58）。他们一直积攒财宝在天上，在那里，上帝保护他们，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摧毁或败坏他们。也必须指出的是，死亡这令人畏惧的蝎子，它的毒钩已被拔除。基督藉着死为祂子民的罪付出了代价，在祂的死中，死亡把其毒钩刺入祂的心脏，但它却松动了，死亡的毒钩被拔除了。于是，对于信徒来说，死亡就不再可怕。正如希伯来书所说，魔鬼使人惧怕的力量已经被消除了。

然而，许多基督徒因为死亡的定局，因为信心的不足，或因为可能没有得到很好的教导，发现死亡的恐惧仍然笼罩着他们。如何帮助他们在晚年的时候驱散这种恐惧呢？告诉他们真相！⑥ 一个对每个辅导员都有益的做法是打印一份清单，列出上帝关于死亡的应许，交给那些他们自己可能很难找出这些应许的辅导对象。作为一名辅导员，有一个练习可以帮助你熟知它们，我建议你找出你的经文汇编书（或电脑程序），列出所有与信徒死后的生命有关的经文。从这个清单中，选择那些看起来最清楚、最有说服力的经节，将其编写成你的讲义，用来辅导老年人。

有时候，与年老的辅导对象讨论死亡会成为我的常规辅导。不管他们承认与否，死亡已经越来越多地出现在他们的脑海中。如果他们敢于向别人提及此事，别人很可能会采取回避的态度提出意见、面对问题。愿意谈论死亡的人太少了，人们不喜欢被提醒这个坟墓幽魂的现实和它的逼近。因此，当你辅导老年人时，在涉及的问题中，要确保给他们充分的机会讨论死亡的事实。这个话题可以很容易地通过老年人提出的其它问题来切入。例如，一位老人可能希望讨论有关财产或资金分配的问题。在处理这些问题时，你会有充足的机会自然而然地、大胆地讨论他即将到来的死亡。在没有办法“自然地”转到这个话题的时候，仍有一些方法可以引入它。只要你寻找，你总会找到办法。当一切的尝试都失败时，每次都会有一种直截了当的、“直率”的方法。在某些时候，通常是在其它问题都已经解决的时候，你可以这样说“现在，约翰，我发现很多像你这样的老年人喜欢谈论死亡，但很少找到其他愿意和他们交谈的人。我很乐意这样做，你有兴趣吗？”

顺便提一句，如果你正在阅读这本书，并且对自己死后永恒的未来没有信心，那么你现在就需要解决这个问题。死亡是确定的，是生命中最确定的事件之一，但其方式和时间却是不确定的。⑦ 如果你未曾相信基督是救世主，那么请你这样做。请你承认自己对圣洁的上帝所犯的罪，认识到你应当为此承受永恒的惩罚，并相信基督代替你死在十字架上，承受了你应得的惩罚。上帝已经接受基督的死作为对祂子民罪的刑罚，为了使你确信这一点，上帝使祂从死里复活。你愿意今天就相信吗？

在辅导基督徒时，一旦你讨论死亡和永恒，有时你会发现某位辅导对象并不确定自己是否得救。对你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需要继续探讨的问题。事实上，在辅导老年人时（尽管并不只是针对他们），你要确保你的辅导对象有得救的确信。如果他没有，这种确信的缺乏可能源于两种情况之一：要么他根本就不是基督徒（尽管他在接受辅导时自称是基督徒），要么他接受了某种导致他不确信的教导。你需要探究这种不确信背后的原因。

要使辅导对象确信，信徒知道自己得救是正常的。上帝的儿女应该像确信地上的父亲是谁那样确信自己在天上的父亲。⑧ 根据圣经，信徒完全有理由拥有这样的确信。有些人教导说，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信徒才有资格得到这样的确信，这是完全不符合圣经的。根据圣经，信徒没有一等和二等之分。有些人认为，你可以得救，然后再次失丧。这也是不符合圣经的，当然也令人非常不安。如果一个人的得救最终取决于他自己对救恩的保守态度，那他怎么能相信自己会得救呢？有些人认为疑惑是一种虔诚。但所有这样想的人都应该参考雅各在书信中对“怀疑”的讨论。⑨ 雅各视怀疑为罪！无论你如何解读圣经，圣经教导的是：基督徒的正常状态是他知道自己是上帝的儿女，他向“我们在天上的父”祈祷，并满怀喜乐地期待永恒。他知道自己仍然是个罪人，他懊悔、承认自己的罪并且悔改。即使在绝望和悲伤中，他也紧紧抓住一个事实：他得救不是靠自己的功劳，而是完全靠着耶稣基督的功劳。他有得救的确信。一个基督徒不知道自己是基督徒，这是不正常的。你应该用这样的知识来坚固所有那些有理由去相信自己已得救的人。如果他们生活中有未承认的和未摒弃的罪遮蔽了他们的确信，那就帮助他们悔改。但要始终明确的是，圣徒的坚忍（perseverance of the saints）不仅意味着他在救恩中坚持到了最后，还意味着他这样做是因为他相信上帝并不撇下他或离弃他。大卫在犯罪后那些最悲惨、沮丧的日子里，仍然能够祈求上帝使他重得救恩之乐（而非再次拯救他）。在末日，得救的确信并不取决于我们自己，而取决于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所成就的完全可靠的工作。

在生命的晚年，恐惧死亡的寒意不应该窜上信徒的脊梁。相反，他们应该因沐浴在上帝的应许之中而感到温暖。当你收集这些应许用于咨询时，它们也应该温暖你的内心。因此，当你讨论与生命末期有关的话题时，你要时刻牢记那些与死亡有关的重要问题。

附录：
① Epigrams，第17页。
② “Across the Board,” Aging, (Guilford) 1983, 第117页。
③ 传道书12：1-7。
④ 有一定的理由相信现代学术界所说的：整本传道书中翻译成“虚空”一词的希伯来语hebel并非指虚无，而是指缺乏永恒性。无论如何，这本书所要传达的信息显然是：一切最终都会从人的手中溜走。变化、流变（flux，正如哲学家赫拉克利特所说）似乎才是永恒的东西。
⑤ 参阅诗篇49：11。杰罗姆写道：“没有人老到只想着自己只能再活一年”。
⑥ 参阅帖撒罗尼迦前书4：13及之后的内容，保罗在这里用事实除去无知，消除悲伤。基督的事工和上帝的应许令人振奋。
⑦ 对我们来说，死亡是不确定的。当然，对上帝来说一切都是确定的。
⑧ 当然，今天许多非婚生子女并没有这样的认识（对自己的父亲）。我说的是理想的情况。
⑨ 请参阅我关于雅各书的解经书和我的著作《渴求完全》(A Thirst for Wholeness)，后者是对雅各书的实践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