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辅导员医疗问题参考指南》第十七章:产后抑郁症——基本医学背景和来自《圣经》的盼望

近些年来,无论是对世俗心理健康专家而言,还是对圣经辅导事工人员来说,人们对产后抑郁症的认识都在不断地提高,这样的一种变化是有其充分理由的。因为产后抑郁症会给年轻的家庭带来巨大的压力,既会影响初为父母的夫妇顺利适应新角色,也会影响新生儿的发育,这都有可能让他们感到痛苦不堪。这一章的内容是由两位作者合作撰写的,丹·威克特博士(Dr. Dan Wickert)撰写有关产后抑郁症的基本医学背景;乔斯林·华莱士(Jocelyn Wallace)则会通过其个人的故事和经历来阐述产后抑郁症是如何发展的,以及如何通过《圣经》真理和当地教会的支持来予以应对。

一个关于产后抑郁症的故事

我(乔斯林)是从2002年4月开始出现产后抑郁症的。那时我和我丈夫刚刚庆祝了我们结婚五周年的纪念日,虽然在这五年中我们确实也经历了一些波折,但总体来说还是很平顺的。我的故事就是从2002年4月23日那天开始的,那时我正怀着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孕期是27周),即将进入孕期的最后12周。

我那时还在一个基督教事工中全职工作,负责着一个基于信仰(事实上属于整合)的“临时救助所”项目。①在过去的五个月里,我一直在那里工作,并致力于做出一些改进和修缮。在最初的几个月里,我的工作重心是通过圣经辅导来推动该事工的转型。说到圣经辅导,我在我们的教会接受过圣经辅导培训,并非常热衷于将神充满权柄并全备无误的话语应用到那些受伤的人的生命中。

然而,就在许多年前的一天,我像往常一样起床上班。那天的工作也异常艰难,因为救助所里面的一个被诊断为精神疾病的女性突然自行停了药,结果导致行为失控,甚至扬言要自杀。当那个漫长的一天结束时,我已经精疲力竭了。最后警察也介入了,那位女士也不得不住进了精神病院。除此之外,我还感到很不舒服。我的胃疼得非常厉害。过了一段时间胃部的剧痛还是丝毫没有好转,我的医生建议我立即去医院。

我自认为是一个比较坚强的女人,因此原本想要自己开车去医院,因为我丈夫那时还在学校。但当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居然已经不能开车时,我就在附近的一个小镇停了下来,叫我的朋友开车送我去了医院。说实话,我那时甚至感觉自己快要死了,但我仍然天真地以为——当我到了医院后,医生们肯定会对我翻着白眼说:“你这个傻傻的新妈妈,回家睡觉去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我生命中所有关于“正常”的定义都被重新改写了。我从对我们即将到来的第一个孩子的那种毫无顾虑且天真的兴奋,突然变成了从医生那里得知,除非赶紧把孩子取出来,不然我只剩下24至48小时的生命时间。说实话,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我自己病得很重。

我从来没有上过有关生育孩子的课程,也没有去医院做过检查,更不知道一个只有27周大的婴儿是否可以在子宫外存活。医生先是给我注射了类固醇,以便让婴儿的肺部能更快地成熟起来,他们虽会尽可能让婴儿留在子宫里。但据威克特(Wickert)医生的说法,我的孩子必须要在未来一到两天内出来。

我对接下来的12小时的记忆非常模糊。我只记得看见我丈夫被人带到了走廊里,留意到在听到医生所说的时所表现出来的惊慌失措的表情,看到了我血压检测仪上的数字,并意识到这些指标已经很高了,高到可能会让我中风并产生反复性呕吐反应。在痛苦挣扎中,我给我父母打通了电话,那时他们正在为两天前才去世的祖母举行葬礼(祖母与结肠癌抗争了整整三年时间,最终离世)。我在电话里告诉他们,可能需要他们尽快赶13个小时的路程过来陪我。他们开了一整夜的车,途中我妈妈不断地从医院的护士那里得知我的血液和肝功能的最新检查结果,她是一名临终关怀护士,我知道她一定非常恐慌,因为那些检测数据都太糟了。她担心我可能会等不到她看我最后一眼就死去。

最后,我的情况终于稳定了下来,第二天他们把我推到了手术室,米勒医生(Dr. Miller)主刀,他给我进行了剖腹产手术,并成功取出了我那仅1磅13盎司(不到1公斤重)的小宝宝。为了挽救我们两个人的生命,我可怜的宝宝比预产期提前了整整12周出生。在她出生前,新生儿重症监护室(NICU)的团队就已经整装待命了,准备第一时间给她上呼吸机。整个过程中,我感觉就像是死里逃生一样。我无比想要回到两天前,那时一切都还很好。术后,我被送进了恢复室,但我竭尽全力保持清醒,并拼命想要挪动我的脚趾,因为我想离开恢复室,去看看我的孩子。

他们最后把我推到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在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孩子。但当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我差点呕吐了出来,因为我甚至都认不出来她是一个人。她简直太瘦小了,极其羸弱的她全身蜷缩在一个透明的塑料薄毯子里。

当时有一台呼吸机在协助她呼吸。而我能想到的是,她看起来就像是从商店里买回来的一磅汉堡肉一样,放在用塑料膜包裹着的泡沫盘里。还有,她看起来就像是一只丑丑的红老鼠。哎!怎么会有母亲如此厌恶自己孩子的样子呢?

在这之后,他们又把我推回了房间。在一片混沌和困惑中,我完成了例行的治疗和检查。期间我也通过照片的方式了解了孩子的情况。当我终于被允许离开房间时,我第一时间去看了我的女儿,这是我术后第二次看到我的女儿,第一次是在手术刚刚结束时,那一次的看望经历实在是太可怕了。

当时她的身上挂满了各种线和管子,还是躺在一张塑料薄毯的下面,她不停地尖叫,尖叫,尖叫(可能是因为身上的疼痛或不适)。我那时看着她,并告诉自己:“你不能开始爱她,因为如果她死了,你会承受不了的。”我也告诉我的丈夫:“我不会那么在乎她,以防神决定把她从我们的身边带走。”听到我这么说他很生气,对我说:“不,我们不能这么做……我们要为她而战。我们要乞求神让她活下来。”

除了哭,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因为我无法想象让自己深爱着她,然后再失去她,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该多么痛苦啊!所以我才决定,干脆不爱她就对了。哎!我是多么可悲的母亲啊,居然会选择不去爱自己的孩子!每个人都说,“当你看着你的孩子时,你立刻就会感到一股爱的力量涌流出来。”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因为当我看着我的孩子时,除了可怜她以外,我什么都感觉不到。

在那一刻,似乎我所有的梦想都破灭了。我曾想象着能经历一个无比美好的孕期;想象着自己穿着那些可爱的孕妇装的样子。我也曾想象着能经历自然的分娩,在这个过程中充分拥抱我作为一位女性的特质,顺利生下一个宝宝,然后站起来就能洗碗做家务,甚至都不需要打止痛针。我也想象着在哺乳孩子的时候,微风吹动着我的金发,蝴蝶在远处洒满阳光的菊花田里安然飞舞。

但是,当我回到现实时,我发现自己坐在新生儿重症监护室里,周围是各种仪器的滴滴声和警报声,护士们忙着东奔西走地照顾婴儿,父母们都在哭泣。我甚至不能安抚我自己的孩子,因为每次当我碰到她的时候,她就会尖叫。我一点都不像想象当中的那样,是个看起来美美的怀孕的姑娘……那时的我是畸形的、病态的、浮肿的;就连我自己的父母在医院看到我时甚至都认不出我来。就连给女儿喂奶也变成一种不是那么体面的属灵体验,总之就是很糟糕。我变得对一切都感到害怕。我害怕我的孩子会死。当我去看她时,我又害怕自己会晕倒或呕吐,因为新生儿重症监护室的环境让我感到无比恶心。

除此之外,我还有我的事工要去经营。我之前请了两个星期假来进行术后恢复,然后我又回去工作了,因为我只有六个星期的产假,我还需要为宝宝出院后留出一些时间。因此,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的生活变得异常忙碌:我需要开车48公里去上班,然后再开车48公里去医院,最后48公里回家,如此反复,直到我搬到了拉斐特(Lafayette),住在一个朋友的家里,情况才稍微好了一些。

在此期间,我丈夫和我一边要应付工作,一边开车去这儿去那儿、与彼此见面、向父母汇报宝宝的情况、处理孩子病情的反复,还要努力记得吃饭,照顾好自己……直到最后,医生终于说是时候让我们的女儿回家了。说实话,我当时非常害怕让孩子离开医院,因为我们知道医院里的护士们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做。记得有一次,当我们在看望孩子时,我们目睹了她们成功地抢救了那里的一个婴儿,我们知道,如果我们在家里碰到了同样的情况,我们绝对不可能像她们一样应付得来。

在接下来的三个月里,我们自己在家里照顾她,我们感觉应对得还不错。似乎所有事情都开始步入正轨了,但就在我们一家人第一次长途旅行时(大约10个小时的路程),我开始感到极不舒服。事实上,这种感觉很像我一开始在医院的那种感觉。我感到头重脚轻,呼吸短促,而且很恐慌。然后,当我们抵达我父母家里的时候,发现在经历了多年风雨飘摇和危机四伏的婚姻关系后,他们之间的夫妻关系已经破裂无疑了。

就是在他们家的时候,我经历了第一次全面的惊恐发作,只不过我那时还不知道那是什么。我只知道我觉得自己快要死了,而就在六个月前,当我有同样的感觉时,我那时确实差点就死了。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我连续10个小时一次又一次地经受着惊恐发作。对于任何曾经历过类似情况的人来说,我想你一定知道这种惊恐发作会对你的身体产生什么样极端的影响。在开车回家的整个过程中,我一直在与我的医生通电话,试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怎么样,我们终于回到了家,但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更多频次且更让我喘不动气的惊恐发作持续不断地出现。我变得无比悲伤。我开始意识到,我父母破裂的婚姻(一位牧师和师母的婚姻居然不可修复地破裂了)让我开始质疑一些任何“乖巧听话的基督徒女孩”都不应该质疑的事。由于我无法应对这些疑虑,所以我的悲伤情绪又和羞愧感交织在了一起。

我的生活开始变得暗无天日,似乎完全被黑暗淹没了。我会在伤心中醒来,在伤心中睡去。我总是感到极度疲倦。虽然我们的女儿每隔两小时就要起来吃东西,但她在六个月大的时候还是只有八磅重。我担心自己无法为宝宝提供足够多的母乳。我觉得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我的生活里似乎没有任何快乐,作为一个基督徒,本不应该是这样的。我感到非常羞愧,因为我的生活正在分崩离析,而且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让我的生活重回正轨。我感到内疚、尴尬,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做一个好妈妈,或者做一个好女儿,因为那时我自己的妈妈也正在崩溃的边缘。我感到极度匮乏,无法照顾好这个特殊的宝宝,甚至连我自己都照顾不好。

事实上,我的思绪总是萦绕着各种各样的“假如”——

假如我的孩子有脑瘫该怎么办?假如她脑出血该怎么办?假如宝宝的心脏监测器在半夜响了,而我没有听到该怎么办?假如她死了该怎么办?假如我的宝宝真死了,我能承受得住那么大的悲痛吗?假如孩子死了,我的丈夫也死了,该怎么办?如果我的孩子、丈夫和我的妈妈都相继去世,我该怎么办?假如我发现自己变成了无助绝望的孤寡一人,该怎么办?假如我的余生都要在这样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度过,该怎么办?假如永远都不会好转呢?假如这种恐怖的黑暗还要笼罩我50年、60年甚至70年,该怎么办?

我忍不住开始设想,假如这所有的“假如”都发生了,我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我甚至能想象得到自己坐在教堂的前排,背景是一个小小的婴儿棺材,我抱着死去孩子的尸体,独自悲痛。我甚至可以看到自己被淹没在了这种极度恐怖和可怕的悲伤之中,这让我痛不欲生。我还可以想象到,这种悲伤会非常恐怖地撕扯我的生活,以至于我最后会被送进精神病院里,在那里,我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吮吸着大拇指,前后摇晃,没有丈夫,没有母亲,沉溺在完全且彻底的孤独中。最终,每一种恐惧,每一个“假如”的问题都让我止不住地想象着那样孤苦伶仃的未来。

每天早晨醒来时,我都感到筋疲力尽,我会在脑海中向神尖叫着说:“为什么你昨晚不让我在睡梦中就死去呢?你不是很仁慈吗?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脱离这可怕的生活呢?”然后我会起床,挣扎着度过另一个悲惨和充满恐慌的日子,我会长时间哭泣,这也导致我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每天只能坐在桌子前发呆。几乎每一天都是如此。我的脑海中充满了各种问题,而且这些问题都是一些不应该去问“那没有好心杀死我”的神的问题。

所有的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才对。我可是一名基督徒啊!天哪!我还是一名圣经辅导员!我可是一位“独行侠”啊!我原本可以把一个事工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纠正事工中所有的错误,为受压迫的人争取公义。我原本正在帮助人们发生转变。这些事情原本就不应该发生在我的身上。

在我看来,基督徒不应该崩溃。基督徒不会抑郁。基督徒不会因为压力过大而甚至忘记如何上下楼梯。基督徒不会害怕在他们的孩子身边使用剪刀,他们不会担心剪刀可能会掉到孩子的身上,把孩子割破,他们更不会想到孩子的五脏六腑散落一地。基督徒不会想到他们孩子的葬礼。不会从一个小药丸中寻找盼望,即使这一个小药丸会消除他们的抑郁和焦虑。基督徒不会因为惊恐发作而去急诊室。基督徒不会怀疑神。基督徒更不会乞求神把他们的生命拿走。

所以,似乎看起来我没有任何活着的理由了。我穷尽一生都在致力于成为一名合格的基督徒……而且是一名“好”基督徒。我自认为很坚强,很勇敢。我是在一个第三世界的国家成长起来的孩子,我的父母那时都是传教士。但如果这就是神对待像我这样既坚强、又勇敢、又满有勇气的基督徒的方式,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我知道除了继续生活在这么多的苦难中以外,我还有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先死,然后在天堂中醒来。我知道我要去哪里,继续苟延残喘地活在这个地球上实在太不值得了,每天都要这么辛苦地“战斗”,然而第二天醒来,却又要再重复一遍。因此我那时所想的都是:“我需要退出这种争战。我需要神让我‘死得其所’。”

但祂从未让我所希望的事情发生。

既然我不能通过自杀的方式伤害我的丈夫、我的妈妈和我的女儿,所以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存活下去。日复一日,月复一月,我都是在惊恐中醒过来的,从一个惊恐挣扎着进入到另一个惊恐中,乞求神把我从这一系列的苦痛中解救出来。我搞不懂,为什么祂在医院里救了我的命,现在却又要让我如此痛苦且生不如死地活着呢?

我从来没有把这些事情告诉任何人,尤其是教会的人。我从未寻求每周都有的圣经辅导的帮助,因为我觉得基督徒不应该经受这样的挣扎。其他人才不会陷入到这样的试炼中。他们都那么坚强、勇敢、顺服,并会微笑着继续他们的争战,他们不会让感情左右他们的生活。因此,除了我丈夫和我妈妈外,没有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连我丈夫和妈妈也不知道我脑子里的情况到底有多糟,他们只知道情况很糟,我需要得到帮助,而且我们永远都不会再要孩子了,永远都不会,因为我再也不想经历这样的事情了。

针对产后心理障碍的医学及心理治疗方法

针对像乔斯林这样的女性,医学和心理治疗能为其提供什么样的帮助和盼望呢?有关这一医学讨论的重点是多方面的。首先,我们要意识到的是,产后状态的严重程度是多方面的,有的人较为严重,有的人则并没有那么严重。作为圣经辅导员,我们总是要鼓励那些新妈妈们及时咨询和寻求她们自己的医生的建议,以排除或确定任何可能导致或加重其症状的医学情况(比如其他的疾病或生理上的异常)。同时,作为圣经辅导员,我们总是希望能正确评估并采取必要的措施来保护母亲和她们的新生儿。因此,这可能会涉及到让更多的家庭和教会成员以及医疗专家参与到我们的辅导过程中来,以保护新生儿及其父母的安全。当然,如果涉及到重度抑郁和精神病性症状,那么就应当请专业的医疗人士参与进来,他们可以就是否需要接受药物、甚至是否需要住院接受治疗等问题做出专业的决定。通常会根据症状的发生时间和严重程度,将产后心理障碍分为三类:产后忧郁、产后抑郁症和产后精神病。虽然我(威克特博士)会对每一类进行简要的概述,但本章的重点是产后抑郁症,因为这是圣经辅导员最常遇到的产后心理障碍。

产后忧郁(Postpartum Blues)

产后忧郁是一种短暂的病状,其特点是出现轻微且迅速的情绪波动,一般在产后五天左右达到高峰,通常在两周内得到恢复。由于它的“病程”非常短暂,大多数圣经辅导员可能不会遇到处于这种状态的新妈妈。当一位新妈妈经历产后忧郁时,她可能会迅速地从欣喜转为悲伤,并表现得更易激惹和焦虑。她可能会更频繁地哭泣和流泪,还可能会发现自己难以集中注意力,并遭受失眠的困扰。

除了“病程短”这一特征外,产后忧郁也是很常见的一种现象。大约40%到80%的产后女性都会在分娩后两到三天内出现产后忧郁的症状。目前还没有发现明确的原因,尽管有一些研究怀疑可能是因为女性在分娩后,体内的激素发生波动,这可能造成了一些影响。尽管所有女性都经历过激素波动,但有些女性可能比其他女性更敏感。产后忧郁的风险因素包括:有抑郁症病史、怀孕期间有抑郁症状、有抑郁症家族史、与月经或口服避孕药有关的情绪变化以及因要照顾孩子而引起的压力。

产后抑郁症(Postpartum Depression)

与产后忧郁相比,产后抑郁症持续的时间较长,至少需要持续两周或更长的时间。要被诊断为产后抑郁症,新妈妈必须符合“非妊娠相关抑郁症”(non-pregnancy-related depression)的诊断标准。关于非妊娠相关抑郁症的具体诊断标准,读者可以参考本书第五章关于抑郁症的内容,或者参考《精神障碍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中关于重度抑郁症的诊断标准。此外,产后抑郁症通常是在分娩后的第一个月内开始的,与其他形式的抑郁症一样,产后抑郁症也会导致睡眠、精力水平、食欲、体重、胃肠功能和性欲等方面发生临床性的变化。患有产后抑郁症的新妈妈通常会报告称她们感到焦虑、愤怒、易激惹、内疚、不堪重负,并害怕伤害自己或她们的宝宝。产后抑郁症经常被忽视或低估,但有人估计,新妈妈产后抑郁症的发病率在5%到9%之间。

与产后忧郁一样,虽然研究发现雌激素、孕激素、甲状腺激素、睾酮(睾丸激素)、胆固醇和皮质醇水平等均是潜在的诱因,但仍没有明确发现哪一种具体的荷尔蒙是产生产后抑郁症的原因。产后抑郁症的风险因素与产后忧郁的风险因素相似:孕前有个人抑郁症病史,经历过婚姻冲突,遭受过生活中的压力事件,生活在较低的社会经济地位,以及缺乏社会支持等。

产后精神病

产后精神病是这三种情况中最严重的一种,其特点是个人对现实的感知出现了障碍。当一位新妈妈出现了产后精神病性症状时,她可能会出现妄想、幻觉和思维混乱等现象。产后精神病通常在分娩后的两周内开始,尽管也可能在较晚的时间段出现。产后精神病也是这三种情况中最罕见的一种,其发病率只有0.1%-0.2%。

与产后忧郁和产后抑郁症类似,产后精神病的病因尚不清楚。产后精神病的风险因素包括个人有精神病或双相情感障碍的病史,有家族精神病史,或最近才停止服用锂盐或其他情绪稳定剂药物。

当圣经辅导员与患有这些产后心理障碍的新妈妈会面时,了解这三类情况的意义并不在于对被辅导者进行诊断,而是要注意到,她们正在经受的痛苦的原因是未知的。此外,就目前我们所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些产后心理障碍的风险因素主要不是医疗方面的问题,而是社交(social)或社会心理(psychosocial)方面的问题。②

从以上有关产后心理障碍的分类讨论中,我们还可以得出的另一个结论是,社交或社会心理问题通常与这三类产后心理障碍均有关联。我想,这也再次提醒了我们收集信息的重要性。在倾听、理解和帮助前来寻求帮助的个体的过程中,圣经辅导员要抓住每个机会收集信息。因为我们不可能对一个人或他们的处境了如指掌。在本章的后面,我们将讨论在整个辅导的过程中,应该探寻哪些常见且会反复出现的主题。

应对产后心理障碍的圣经辅导原则

面对像乔斯林这样的情况,身为圣经辅导员的我们可以为她们提供怎样的帮助和盼望呢?圣经辅导员的主要辅导“工具”是《圣经》真理和来自基督教团体的爱的支持。本节余下的部分将提供一些圣经辅导的原则和指南,以帮助圣经辅导员将这两种“工具”应用到他们辅导的女性所面临的具体情况中。

首先从收集信息开始

从乔斯林的故事中我们可以看出,每位女性在怀孕、分娩、生产和产后康复/新生儿护理方面的经历都是非常独特的。在这些差异之外,还包括每位女性对母亲角色的独特期望和恐惧以及她们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的许多不同的解读。

因此,这也再次强调了仔细收集信息的重要性,即要充分收集辅导对象的特殊经历以及她赋予这些经历何种意义的信息。大多数女性可能不会面对和乔斯林一样的医疗方面的挑战,但无论她们在身体上的痛苦或心理上的失望看起来有多么微不足道,我们都需要认识到,这其中所涉及到的痛苦是很真实的。许多基督徒女性就像乔斯林一样,认为她们对怀孕、分娩或母亲角色持有负面情绪,这件事本身就是错的,因此她们会试图假装这些负面情绪并不存在。

这么来看,圣经辅导员首先要做的,就是“汲引”并倾听每位女性真实的情绪,然后陪伴她们一起走过死阴的幽谷。除了倾听她们的情绪外,充分了解她们怀孕前的期待和愿望也很重要。一方面,有许多女性在进入孕期之前,对许多有关怀孕和成为母亲的困难并不了解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另一方面,如今有一种非常强烈的文化观念,强调女性的赋权和选择权,③但如果过分强调这两个概念,则可能会给女性带来一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即让她们以为她们可以掌控一切,或可以掌控所有在怀孕或分娩期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举例来说,如果一位女性因上述这两种概念的缘故,非常坚持顺产,但如果最后却需要进行剖腹产,那她可能不仅会感到失望,甚至会感到彻底崩溃或被背叛。尽管顺产是一个积极正向的目标(通常对母亲和孩子来说,顺产都是更好的选择),但很遗憾,许多女性没有意识到的是,剖腹产手术也是一种必要的医学救助手段,该手术挽救了无数人的生命,包括乔斯林和她女儿的生命。

除了收集有关她们的期望的信息外,充分了解她们对苦难所持有的神学观(或者说“患难神学”)对我们的辅导也很有帮助。她们是否认为基督徒不应该遭受任何疼痛或面对任何严重的医疗挑战?她们是否明白,即使是虔诚的基督徒,他/她的身体也受到了堕落的诅咒?她们对自己和自己的权利有什么样的看法?生育孩子主要是为了满足她们自己的需求或欲望吗?

当你在倾听你的被辅导者时,要留意任何反复出现的主题。这些主题可能包括:感到不堪重负或恐惧(通常是对作为妻子或母亲失败的恐惧)、睡眠不足、回归工作的压力(如果存在这种压力,是来自母亲、父亲、雇主,还是其他人?)、财务方面的困难(是由于母亲失去了收入还是意外的医疗支出造成了这样的财务危机?)以及和其他家族成员关系的问题(家族成员中是否有人反对怀孕或是对准爸爸或准妈妈持有敌对的态度?还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来照看他们或提供帮助,或是由于身体的不便或关系上的距离?)

当你在辅导的过程中,要密切注意那些浮现出来的有关“假如”的问题。这些问题会给你打开一扇能了解她内心的窗口,并有助于揭示那些真正在背后“驱使”她的恐惧是什么。要认识到,整个信息收集的过程可能是一次困难重重的经历。光是倾听这些女性所经历过的痛苦就可能已经让人难以承受了,特别是当你之前关于怀孕或育儿的经验基本上都是积极正面的情况下。同时,听到你的被辅导者对她们的孩子所持有的负面情绪,以及她们是如何以不敬虔的方式解读着她们的经历,这可能也会很有挑战性。然而,在辅导的过程中,重要的是,不要对这个过程中可能出现的“丑恶”表现出任何的反感。请记住,对于你的辅导对象来说,诚实地向你表达出这些想法和感受很可能和你耐性地倾听他们的这些想法和感受一样困难(甚至可能更加困难)。因而要更多地给予理解和支持。

将《圣经》真理与她的经历和挣扎联系在一起

当你通过倾听,充分了解了你的辅导对象的经历,以及她是如何解读自己的经历的,你所能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和她一起祷告,并为她祷告。当我们祷告时,我们其实是在宣告——神与我们同在,祂关心着我们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我们也会得到神的帮助,因为祂说,当祂的儿女向祂呼求时,祂就应允帮助我们。因此,要帮助你的被辅导者与神亲近。

除了祷告之外,你还可以将那些能给予信徒极大盼望和鼓励的经文带给患有产后抑郁症的女性,比如罗马书8章31至39节和15章13节,以及以赛亚书26章3至4节和41章10节。此外,根据你在收集信息的过程中所了解到的情况,你可以引导她研读一些与她具体的挣扎有关的经文,如果她感到不知所措,那么可以读哥林多前书10章13节,雅各书1章2至4节;如果她感到工作压力巨大,那么可以读歌罗西书3章23至24节;如果是对财务状况感到担忧,就可以读希伯来书13章5至6节。此外,如果你想要帮助她学习如何在主的面前处理好自己的想法和感受,那么许多诗篇也可以给我们带来盼望和鼓励(例如,诗篇13、17、23、27或42)。

除了引导她研读特定的《圣经》经节外,你还需要帮助你的辅导对象学会如何根据福音真理来理解她的生活和各样的挣扎。比如乔斯林就需要明白,福音不仅仅是关于耶稣将她从神的愤怒中拯救了出来,还包括她作为一个信徒该如何应对苦难、成圣和成长。她需要福音来消除她的恐惧,她恐惧的原因是,她觉得神肯定会因为她对神的旨意和智慧存有疑问而向她生气或要审判她。她需要被提醒——她在基督里的身份使她可以坦然无惧地到那位关心着她和她的家人的天父面前,并随时寻求祂的恩典和怜悯,以应对各样的需求及挑战。福音真理也会鼓励她——要让别人知道她需要得到帮助,从而获得实际的帮助。福音也会教导她,如何像耶稣爱她那样来爱她脆弱的女儿,并以那种能彰显基督的爱和牺牲的方式来服侍她的女儿。最后,福音也会教导她放弃自我保护,拥抱自我牺牲,并在与耶稣的关系中得到满足。

许多有抑郁症挣扎的人,无论是产后抑郁还是其他的抑郁情况,可能也会难以找到他们生命的目的。因此,圣经辅导员可以帮助他们的被辅导者重新“定位”他们生命的目的和意义,提醒他们《圣经》中有关生命的目的和意义的教导有哪些,并帮助她们具有创造性地思考——如何在她们特定的处境中根据《圣经》所教导的人生目的和意义来生活。比如,乔斯林需要明白,神创造她是为了让她爱神,并且满足于神的爱中,而且这种亲密的关系会让她更认识神和效仿神。同时,出于这样的关系,她也学会了拥抱她在地上的使命,为了神的荣耀和其他人的益处充分发挥自己的能力,并在那些具有挑战性的处境中,让神的公义和正直影响她在各个领域中的活动。如果乔斯林对神创造她的目的缺乏清晰的认识,那么就有可能受到试探和诱惑去创造出她认为能带给她满足感的其他的目的及身份,比如拥有某种特定的分娩经历或以某种方式来展示自己。如果她能了解到,她在基督里的身份比任何世俗的身份都更重要,这就能使她因为与基督的结合而自由地活出那些“已经是真实的事物”,而不是根据她自认为有价值的事物来为她的生活创造出一些意义来。

最后,在辅导中通常都需要得到解决的一个问题是,你的辅导对象是如何理解痛苦的。作为圣经辅导员,你的任务之一就是要帮助你在基督里的弟兄或姊妹学会如何根据《圣经》真理来解读他们生命中最艰难的经历。我(乔斯林)发现罗伯特·凯勒曼(Robert Kellemen)所写的《神对生命损失的医治》(God’s Healing for Life’s Losses)一书就很有帮助,使用书中所提及的“八步模式”,可以帮助被辅导者以非常实际且符合《圣经》的方式来应对痛苦:

  1. 坦诚——勇敢地说出我“内在”和“外在”的苦痛。
  2. 抱怨——坦率而无助地向神表达我的痛苦和困惑,比如祂怎么会允许这样的恶行和痛苦发生在我的身上。
  3. 哭泣——谦卑地、凭着信心呼求神的帮助,承认如果没有祂,我就无法存活下去。
  4. 安慰——在苦难中经历神的同在,这会为我播下盼望的种子,我终会茁壮成长起来。
  5. 等候——相信神在未来的供应,而不会试图为自己提供那些只有神才能提供的东西。
  6. 悲叹——渴望天堂,但也要在我尚在世上的时候,为神和他人充满激情地活着。
  7. 编织——将自己交托给神更伟大的目的和美好的计划。
  8. 敬拜——渴慕神胜过渴慕减轻疾苦。在黑暗中也要与神同行,因为祂是我灵魂的光。④

当然,这并不是一份能将《圣经》真理与被辅导者的产后抑郁症的所有具体情况都联系起来的“详尽清单”,但希望它们能为你提供一个辅导的起点,让你能思考如何以对你的辅导对象有益的方式,将《圣经》真理带入到他们的生命中。

找到切实可行的方法,通过基督的身体来彰显神的恩典

这需要我们邀请被辅导者的教会大家庭以非常实际的方式去帮助她,特别是当她的亲人不在附近,或者不能(或不愿意)为她提供任何实际的关怀时。这可能包括帮助送餐、帮忙照看婴儿、帮助做家务,以及在她睡觉的时候帮忙看着孩子等等。事实上,所有教会最好都能考虑如何协力为当地社区内的所有年轻妈妈提供必要的支持和指导,无论她们是否患有产后抑郁症。

除了为新妈妈提供实际的关怀外,教会还可以为新爸爸们提供一些关怀和辅导。一篇名为《男性产后抑郁症》(Postpartum Depression in Men)的期刊文章就指出,人们对于这种男性病症了解得不多,通常在产后的头三到六个月内,这种抑郁症的发病率为8%-10%,但也可能发生在产后的一年内。⑤第二篇期刊文章的标题是《当父亲开始摇动:关于父亲产前抑郁症的全面回顾》(When Fathers Begin to Falter: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n Paternal Perinatal Depression),这篇文章讨论了这种抑郁症会对婚姻关系产生的负面影响,以及对家庭和父母功能方面造成的挑战。⑥

新爸爸们不仅也会受到产后抑郁症的困扰,他们很可能在如何应对妻子的痛苦这一方面也有许多的挣扎。一位新爸爸可能会感到绝望,因为他已经尝试了“所有的办法”,而他的妻子却始终没有好转。在这种情况下,圣经辅导员可以帮助新爸爸学会如何有效地支持妻子,并对“好转”是什么样子以及妻子可能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达到这样的“好转”有一个合理预期。那些妻子患有产后抑郁症的丈夫还可能会受到试探和诱惑,以一些毫无益处甚至是犯罪的行为来应对他所面对的难题,比如他可能会长时间工作、加班以便远离家庭,或者沉溺于各种可以逃避现实的事物。这些方面也是圣经辅导员可以提供引导和支持的领域。尽管新妈妈可能是唯一前来正式接受辅导的家庭成员,但圣经辅导员最好也能与其丈夫见面交流。

一个关于产后抑郁症的个人故事的总结

关于我(乔斯林)的故事,其余的部分可以用这两节经文来加以概括:

“你也要记念耶和华-你的神在旷野引导你这四十年,是要苦炼你,试验你,要知道你心内如何,肯守他的诫命不肯。他苦炼你,任你饥饿,将你和你列祖所不认识的吗哪赐给你吃,使你知道,人活着不是单靠食物,乃是靠耶和华口里所出的一切话。”(申8:2-3)

虽然我在产后抑郁症的旷野中经常觉得难以忍受,但当我走出了这段经历时,我甚至可以说这是我经历过的最好的事情了。就像以色列人一样,我完全谦卑了下来。我经受了试验。我也在这个过程中看到了我内心中各样让人感到丑陋和令人厌恶的罪,那根本就不是我以为的那种充满公义的样子。这段经历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向我揭示了福音的真理——我单单靠着神的恩典得救,而不是靠着我自己的功劳。并且,我完全依赖于神在我生命的各个方面所供应的恩典和怜悯,无论是现在还是在将来的永恒里。

我所面对的挣扎既来自于困境,也来自于我对困境所做出的反应,这当然也揭示了我内心真实的境况。产后抑郁症的困境改变了我的生活,因此我需要更多地了解神在其中的安慰和顾念。而当我在应对这些事件的过程中,我也看到了我的各种“问题心态”,比如:自我保护、以自我为中心以及惧怕。神绝对兑现了祂在哥林多后书9章8节那里给我的应许——祂的恩典是够用的,但也就像约拿书2章8节那里所说的,当我紧紧抓住那些“低廉的偶像”时,我其实是放弃了许多原本属于我的恩典。当我在这个过程中学会识别和拒绝这些罪的模式时,神也给了我够用的恩典来应对这期间的苦痛。

像许多人一样,我之所以紧紧抓住这些偶像不放,是因为我不明白神到底是谁。然而在经历了产后抑郁症后,我更加了解了神的性情和属性。祂不会因为我真诚的质疑(甚至是我对祂的主权和智慧的质疑)而变得震怒。我想,我一定不是第一个或最后一个问这些问题的人,神足够强大,祂能应对所有的问题。

当我最终赤裸裸地看向神时,我看到神是何等地美善,祂所行的也都是美善的(诗119:68),即使祂让我的女儿早产、让我经受了各样的医疗问题和产后抑郁症,祂仍是美善的。神在祂完全的旨意中,为了祂的荣耀和我的益处,让我经历了这所有的事。我并不是一下子就有了这种洞察力的。事实上,在这个艰难时期,我多次阅读杰瑞·毕哲思(Jerry Bridges)的《信靠神》(Trusting God)一书,这本书极大地帮助了我学习和深信这一真理——如果神本可以让我避免受苦,但祂并没有这样做,这并不意味着神不仁慈,而只不过是在彰显祂的主权和智慧。

除了更多地明白“我是谁”和“神是谁”之外,我还需要加深对我存在的原因的理解。尤其是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时期,如果我们不知道生命的目的,那么我们就失去了生活下去的理由。对此,我非常感恩的一点是,我一直都记得《威斯敏斯特小要理问答》(Westminster Shorter Catechism)的第一部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时候背诵的)。第一部分的内容是:“人的首要目的是什么?人的首要目的就是荣耀上帝,并以祂为乐,直到永远。”这一问一答帮助我在早上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但也让我意识到,我根本就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于是,当我意识到我可以用我的余生来弄清楚如何荣耀神和以神为乐时,我收获了新的能量感和目标感,而且我发现我还有许多的东西要学。

在所有这些经历中,神的话语对我变得更加弥足珍贵。虽然《圣经》的确是一个可以帮助我们学习如何更好生活的“工具书”,但它的作用和意义远不止于此。《圣经》也是神写给我的“情书”,其中描述了祂将如何继续向我这个祂所爱的女儿倾注祂的慈爱,直到永远。而且,因为祂深爱着我,祂也会在《圣经》中教导我如何过“最好的生活”,如何走在那将通往真正的喜乐、平安和满足的道路中。

除此以外,我在产后抑郁症的旷野中所学到的其他功课,也让我终于认清并拒绝了我的那些偶像,因为我看到,当它们与独一真神相比的时候,是如此微不足道和相形见绌。我那时的偶像包括:自我保护(甚至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伤害,不惜拒绝去爱我的女儿);相信我会在神给我的事物以外找到满足感(渴望一个完美的孕期,或者后来甚至渴望一死了之);以及维护我作为一个强大而勇敢的基督徒女性的形象(似乎我只有稳定而积极的情绪,在顺服上从不挣扎,也从不需要他人的帮助)。事实上,这些偶像都是残酷、疯狂的“主子”。牠们不仅想让我死,而且想让我在死的过程中饱尝各样漫长的折磨和苦痛。但神是一位仁慈的主人,祂牺牲了祂自己的儿子耶稣基督,将我赎买了回来,使我成为祂手下的仆人。祂的轭是容易的,祂的担子是轻省的。其他患有产后抑郁症的女性所崇拜的偶像可能与我那时的完全不同,但我们都需要学会看清这些偶像的本质,而且我们都需要得到帮助来将其摧毁。

此外,通过阅读由一些非常敬虔的作者所写成的属灵书籍,时常默想有关神对我的爱以及神对我生命中大小事宜的权柄与智慧的经文及教导,还有操练自己在婚姻和教会生活中变得更真实和柔软,通过以上这些方面的练习和改变,我终于学会了如何面对我的悲伤和惧怕。有一些关于焦虑、担忧和恐惧的好书,极大地帮助了我学习如何评估和调整我的心思意念以便更加荣耀神,这都是非常宝贵的资源。当然了,杰瑞·毕哲思(Jerry Bridges)的《信靠神》(Trusting God)一书⑦也帮助我看到了为什么要把我生命中的大小事宜都交托给神。当我学会与我的家人和教会里的朋友分享我的想法时,我终于了解到,许多在我以前的新妈妈们都曾面临过同样让人感到不堪重负的事情,我的担忧是很正常的一种反应,而且《圣经》对此提供了非常多的有效解决方案。当我学会了真诚和柔软(而不是在惧怕中孤立自己时),我得到了许多针对各种情况且对我极有帮助的属灵建议,以及在我需要的时候,有许多人愿意服侍我们一家。我们以前从未做过父母,而且我们结婚时间相对较短。对于如何在真实的家庭生活中爱神和顺服神,我们还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因此要学会夫妻合作,当有一种新情况让我们不堪重负的时候,要能够彼此扶持,使我们夫妻更加亲密,更加合一。最后,当我意识到我所面对的挣扎能够揭示我内心和生活中许多真实且需要得到解决的情况时,我就能非常兴奋地去实现在基督里的成长,而不是被这不断变化且具有挑战性的事物所压倒。

写给辅导员的一句话

我的产后抑郁症经历彻底改变了我对圣经辅导的看法。在我自己穿过这一个死荫幽谷之前,我热衷于帮助人们实现改变,我现在仍然热衷于这样的事,但现在我会把圣经辅导的作用定义为:当神呼召那些正在经受患难的人度过他们的试炼时,圣经辅导可以帮助这些灵魂“承受得住”并且“承受得好”。作为一名圣经辅导员,我的工作不是简单地给我的辅导对象提供“做这件事的四条原则”或“做那件事的三个规则”,或者给他们“必做的50件事”的清单。如果这就是我所能提供的全部,那么就只能让他们发生行为上的改变。但作为一名圣经辅导员,我的工作是要去“爱”我的辅导对象,在他们生命中最糟的时候以牺牲的爱服侍他们;并在他们增加对神、对自己和对我们所生活的这个世界的理解中,与他们一起承受痛苦。在这个过程中我可能会对他们说很多我以前同样说过的话,但我所做的和帮助他们的内容却完全不同。我想这可能就是对理论和哲学思辨感兴趣与同情那些正在糟受着苦难的、又真又活的人之间的区别和不同(理论与实操的不同)。

对于你所辅导的那些有产后抑郁症的女性而言,她们很可能经常会感到无望、无助和忧虑重重。你能给她们最大的盼望,就是让她们确信——耶稣基督与她们同在,陪伴着她们一起经过产后抑郁症的死荫幽谷,并且,耶稣基督会使用这些挣扎来帮助她们更好地认识神和爱神;而这所带来的益处将远远超过她所遭受的痛苦。此外,在她们一家适应新生儿到来的生活时,当地教会也能够以实际的行动为她们提供帮助和支持,比如提供饭菜、打扫卫生、帮助洗衣服或者照看孩子,以此让她能够得到充分的休息并尽快恢复身体。

除此之外,女性在生产后还会面临许多方面的挣扎,在这个调整的过程中,本来就会遇到一些问题和担忧,这是很正常的,也没有什么不好。这些问题和担忧很可能涉及身体和灵魂这两个方面。因此,辅导员需要安慰被辅导者,让她们知道,她们的担忧是非常常见的,是“人所能受的”(林前10:13),她们所面临的问题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其他人之前也曾遇到过,而且耶稣并不是“帮不上忙”,祂完全可以应对。同时,你也应当提醒你的被辅导者,每一种问题都可能会因为这些因素变得更复杂:睡眠不足、产后生理调整以及家庭成员关系的变化。

此外,要能够为这对新手父母找到能够陪伴他们走过这段调整时期并为他们提供实践指导的导师,对他们而言,这可能是非常有益的。每当有新的问题出现、恐惧袭来或在有需要的时候,这对新手父母都可以开诚布公地与他们各自属灵且富有经验的导师或辅导员进行交流。同时也要教导这对夫妇,在这一重大的生活调整阶段,要学会依靠当地教会的爱和支持,这对教会和对他们的家庭来说都是一种祝福,这会使教会内肢体互相服侍的事工得以开展,荣耀主名,宣扬福音。

将一个新生命带到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的风险,生产之后的女性很可能需要与那些既爱她们又敬畏神的人一起处理这种生活中重大的变动。请注意,根据统计,母亲或孩子在分娩过程中的创伤性经历或濒死体验很可能会导致产后的一些困难,因为当肾上腺素消退时,这些经历所造成的影响就会逐渐突显出来。因此,在辅导的过程中,要充满智慧地引导被辅导者处理之前那些可能面临过的生命威胁的经历。

写给被辅导者的话

尽管这可能让人难以置信,但我现在每天都很感恩之前经历过的那18个月的产后抑郁症。如果你问我是不是愿意用一段没有任何波折的怀孕生产的经历去替换掉这段可怕的经历,那我会告诉你,我不愿意。因为通过这段经历,我学会了全然相信诗篇里的这节经文:“耶和华啊,你向来是按你的话善待仆人……我受苦是与我有益,为要使我学习你的律例”(诗119:65,71)。你可能还没到这样的地步。那么让我的故事鼓励你去持续不断地寻求从神而来的答案。把你所有的想法和感受都带到上帝的面前,无论你觉得你的想法和感受有多么邪恶或可怕。如果你这样做,我相信你会发现,在你所有问题的尽头,是独一的真神。除基督外,任何人、事、物都无法成为你的避难所。

我曾寻求耶和华,他就应允我,
救我脱离了一切的恐惧。
你们要尝尝主恩的滋味,便知道他是美善;
投靠他的人有福了!
耶和华的眼目看顾义人;
他的耳朵听他们的呼求。
耶和华靠近伤心的人,
拯救灵性痛悔的人。
耶和华救赎他仆人的灵魂;
凡投靠他的,必不至定罪。
(诗34:4-5,8,18,22)

附录;
① 译者注:这种“救助所”通常为那些正在寻求稳定住所、正面临危机或正在努力摆脱困境(如失业、贫困或家庭暴力等)的人们提供临时性的住宿。
② 译者注:“社交”(social)问题是指个人在与他人互动和建立关系方面所面临的挑战。这些问题可能包括与家人、朋友、同事和其他社会群体的关系问题,以及沟通、建立信任和处理冲突等方面的困难。而“社会心理”(psychosocial)问题则涉及到心理和社会因素之间的相互作用,包括个人经历、心理状态、家庭背景和社会环境等。
③ 译者注:“赋权”(Empowerment)是指让个人或团体获得更多的自主权、控制权和决策能力,使他们能够更好地为自己的利益和需求而采取行动。在这个语境下,“女性赋权”是指提高女性在社会、家庭和职场中的地位和影响力,使她们能够平等地参与决策、表达自己的观点和需求,并在各个方面实现更好的平衡。女性赋权的目标是消除性别歧视,促进性别平等,并为女性提供更多的机会和资源。女性赋权可以被视为“女权主义”的一个分支或实践领域。
④ 罗伯特·凯勒曼(Robert Kellemen), 《神对生命损失的医治:当你疼痛时如何找到盼望》(God’s Healing for Life’s Losses: How to Find Hope When You’re Hurting)(Winona Lake, IN: BMH Books, 2010).
⑤ 乔纳森·R·斯卡夫(Jonathan R. Scarff), 《男性产后抑郁症》(Postpartum Depression in Men), 《临床神经科学的创新》(Innovations in Clinical Neuroscience)16, no. 5–6 (2019): 11–14.
⑥ 安东尼奥·布鲁诺(Antonio Bruno)等人, 《当父亲开始摇动:关于父亲产前抑郁症的全面回顾》(When Fathers Begin to Falter: A Comprehensive Review on Paternal Perinatal Depression)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17, no. 4 (February 2020): 1139.
⑦ 杰瑞·毕哲思(Jerry Bridges),《信靠神》(Trusting God) (Colorado Springs: NavPress,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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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丹·维克特(Daniel Wickert),医学博士,在从事妇产科医学实践三十年后,现担任印第安纳州拉法叶特(Lafayette)西印第安纳州方济各会医疗机构(Franciscan Health Western Indiana)的医务副总裁。丹是信心教会(Faith Church)的成员,他与其他教会成员共同教授周日早晨的成人圣经团契。他在信心教会圣经辅导事工(Faith Biblical Counseling)以及圣经辅导员认证协会(ACBC)担任辅导员和讲员。

译者简介

小白老师,美南浸信会圣经辅导硕士,上海师范大学应用心理学硕士,美国圣经辅导员认证协会(ACBC)认证辅导员。小白老师专注于以圣经为基础,对心理学和心理咨询进行分辨和评析,对青少年辅导也很有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