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徒辅导员医疗问题参考指南》第十五章: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重写叙事,带入盼望
汉娜(Hannah)出生在一个信奉撒但教的家庭。在她四岁那年,她弟弟出生,然而就在弟弟出生的那天,她的父亲居然通过强奸她来向她展示婴儿是如何产生的。从那时起,她经历了长达十四年的被迫性交易和性虐待,而罪魁祸首就是她的父亲和她的兄弟们。这么多年来,汉娜一直饱受着来自这些邪恶男人的折磨。
当我的妻子在一个女性康复中心担任导师时,汉娜走进了我们的生活。在汉娜接受治疗的第三阶段,她需要和一个基督徒家庭一起生活。于是她和我们一起生活了两年,在这期间,她也加入了我们的教会。我们一家人也因此非常了解她所有的挣扎和困难。为了自我保护,汉娜发展出了多重人格,以应对不同的处境。例如,如果有人试图伤害她,她会变得非常顺从,以避免被杀害。现如今,汉娜因为经常会梦见那些可怕的事而无法安睡。
她经常自残,想要通过割伤自己来试图利用疼痛将自己带回到现实中。她总能感觉到、闻到甚至尝到那些发生在遥远的过去的事情。她有时会失去对现实的控制,变得不太能区分她周围真实的东西和想象出来的东西。她的医生说,有时她会变得精神错乱,“现实测试能力”(reality testing)严重受损,②这是一种专业性的说法,意味着她很难区分过去和现在。
她认为自己很愚蠢、一文不值,因为她年轻的灵魂在身体上、情感上、语言上和精神上都被灌输了这样的一种(无价值的)身份感。在信靠基督前,她已然成了一个“功能不全”的人,对她来说,一些非常基本的、日常生活需要完成的任务和责任,比如做饭、吃饭、洗澡和给汽车加油等都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因为她总是在现实和恐怖的记忆中进进出出。
汉娜试图通过强迫性行为来控制她的世界。比如她会过度分析每一个小的细节,例如她会特别在意别人的一次轻微的皱眉或眼神,以寻找更深层次的隐藏含义和意图。几乎在每一次与人的互动中,她都保持这种高度的警惕,这也使她无法与他人建立起正常的信任关系。那种有很多人且显得嘈杂的环境会让她感到非常恐惧,因为她经常就是在这一类的环境中被迫进行性交易的。她试图通过操控和分析所有的事物来寻求生命的意义,如果她觉得某个人可能会对她构成威胁,她就会挑拨离间。事实上,她甚至经常会梦到她的牧师(以及牧师的妻子)和教会里的执事(以及这位执事的妻子)。在她的梦中,这些人(值得信任的人)正在对她做着一些可怕的事。可悲的是,这正是那十四年的恶果。在那十四年间,那些本应是她生活中值得信赖的权威人物(她自己的母亲和父亲)却恰恰是邪恶行径的主要推手。
最后,出于神的慈爱,一名基督徒警探进入了她的生活中。在他得知她的情况后,这位“忍者侦探”(她喜欢这样称呼他)帮助她逃离了那个环境,并协助她进入了一个以《圣经》为基础的女性康复中心。在那里,汉娜开始理解福音在她生命中的真实意义,以及神将如何藉着祂的话语来改变她。
时至今日,她仍在与她归向基督之前的生活作斗争,似乎每天都有一些事情在“提醒”着她之前那种暗无天日的年月。这些“提醒”可能会以身体的感觉、思想和梦境的形式出现。然而,她每天、甚至每小时都在努力紧紧地抓住福音真理,紧紧依靠基督,并安息在基督所赐给她的新生命中。汉娜是神的怜悯和恩典的一个活生生的见证。她是跟随耶稣基督的人。她虽曾经失丧,但如今却在服侍基督。虽不幸成为这个世界上最邪恶之人的女儿,但备受摧残的她如今成为了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公民,更成为了基督的跟随者!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医疗诊断和身体症状
汉娜当时是带着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的标签来到我们的康复中心的,给她作出这一诊断的,是一间世俗心理治疗中心。由于她在3岁到18岁期间多次且反复性地经受了创伤性事件,因此她符合“复杂创伤后应激障碍”(C-PTSD)的诊断标准。③除了单次创伤事件所引发的症状之外,汉娜和其他患有复杂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还可能会面临着情绪不稳定和非常严重的人际关系问题。由于“信任”是所有健康关系的基础,那些遭受多年创伤的人很难相信任何人(甚至是神),他们觉得所有人都不值得信任,在一段关系中,任何人都是不安全的。
一个人是否可以被诊断为创伤后应激障碍,要看他/她的症状是否符合《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第五版(DSM-5)中的诊断标准。读者可以阅读由“Brainline.org”发表的一篇文章,里面介绍了完整的诊断标准。④为了简洁起见,我在接下来的段落中列出一些最显著的诊断标准。以下的这些征兆和症状需要持续至少一个月的时间,并且患者年龄必须超过六岁。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标准包括以下内容:
- 以一种(或多种)方式曾亲身经历过、目睹或得知有关死亡(真实的死亡或威胁生命的危险)、严重受伤或性暴力事件。
- 存在反复出现的、不由自主的、具有侵入性的对创伤事件的记忆和梦境。患者可能经历“解离反应”或“闪回”,⑤在这种情况下,感觉或表现得就好像创伤事件正在再次发生一样。他们可能会失去与周围环境的联系。
- 当接触到象征或类似于创伤事件的人、场地或事物时,患者可能会遭受随后严重或长时间的情绪困扰。患者可能对类似于原始创伤事件的情景产生明显的身体反应。
- 患者会尽量避免将自己置于与过去的创伤场景相似的环境中。他们会避免与引起痛苦记忆的事件或情况有关的记忆、想法和感觉,也包括人物、场地、谈话、活动或物品。
受创伤后应激障碍影响的人还会在情绪和思维上发生变化。他们可能会不记得一些事件的重要方面。他们很多人还可能会对自己产生持续且夸张的负面想法。他们可能会认为自己已经无法得到“修复”了,并会为过去所发生的事感到挣扎、内疚和羞愧。他们可能会为发生在自己和他人身上的事而责怪自己。他们疲于应对着各种消极情绪,并常常与那些关心他们的人保持距离。
曾经能给他们带来欢乐的活动也被他们忽视了。那些曾经能给他们带来快乐和幸福的人、场所和活动也不再能给他们带来任何的安慰感。对他们而言,社交孤立成为了一个显著的风险。
受创伤后应激障碍影响的人往往会变得过度警觉、过度反应,甚至脾气暴躁。如果他们处在那种可能会提醒他们过往受伤经历的环境中,他们有可能会表现出潜在的攻击性行为。睡眠障碍也是他们常见的一个挣扎。多梦和噩梦可能会导致他们无法获得那种恢复性的睡眠。⑥汉娜就表现出了这些症状,比如她就会出现过度警觉、睡眠障碍和做噩梦的现象。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还可能会出现解离症状,即感到自己与现实是脱节的。汉娜因为有一群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在他们的支持和帮助下,她能较好地应对解离的症状。当她开始表现出一些解离症状时,她的朋友们就会提醒她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想象出来的。
要符合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断标准,患者所表现出的症状必须在其家庭、学校、工作和生活的其他方面都造成了显著的影响。此外,这些思维和行为的紊乱也不能是由使用某种药物或其他物质滥用造成的。汉娜无疑完全符合这些标准;在她的生活中,似乎没有任何一个方面没有受到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影响。
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往往比较孤立,尤其是当他们回忆起过去所遭遇的恶劣事件时,会产生一种想要逃跑的欲望。即使他们身处一种非常欢乐的现实环境中,当他们回想起过去的事件时,他们的面部表情往往会表现出恐惧或悲伤。我观察到,汉娜会在平安夜那天表现出这种情况,就是当大家聚在一起拆礼物的时候,她的这种反应最为明显。我慢慢了解到,这种场景对她来说是一种触发因素,因为在过去,她往往就是在这种有许多人在场的环境中被迫进行性交易的。
如果碰到这些具有“触发效应”的场景时,汉娜就会退缩,会产生想要独处或逃跑的想法。但如果汉娜一直留在类似的场景中(如大型聚会),那么她不仅会表现出奇怪的面部表情,甚至还会对大家说:“你们在生我的气吗?”或者“我做错什么了吗?”而那些在场的人总是回答她说:“不!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神经解剖学和神经递质的变化
汉娜不仅在心理和精神上遭受了来自虐待的各种影响,而且在生理上也出现了一些症状。她经常会出现一些“压力症状”,⑦如出汗、瞳孔扩张和呼吸急促。有时她甚至似乎处于一种“僵硬症”(catatonia)的状态,这是一种个体似乎无法移动身体的生理状态。这通常会发生在某个诱发性的刺激将她的思绪又带回到以往的恐怖事件之后。
当我们在思考如何能更好地帮助那些与汉娜有同样困境的人时,先加深我们对大脑结构和功能的理解可能会非常有益。近些年来,研究人员一直在通过磁共振脑部成像技术(MRI)来扫描和检查我们大脑的结构和功能。⑧
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大脑扫描显示,由于他们经历过的恐怖事件,大脑出现了与常人不同的解剖学的特征。例如,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海马体(负责记忆和学习的大脑区域)、左侧杏仁核(处理情绪情感的大脑区域)以及前扣带皮层(涉及冲动控制和决策的大脑区域)的实际尺寸都有所减少。⑨同样是因为经历了恐惧事件而引起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的患者,他们大脑中的这些区域的实际大小也有差异。
大脑是神所设计的一个“可塑”的人体器官,用以适应其所在的环境,因此它可以在解剖学上(结构)和生理学上(功能)发生变化。举例来说,你可能听说过“他已经进入状态了”(he’s in the groove)这种说法。人们会用这句话来描述那种每次都能投出好球的棒球投手。我们会说这种投手“进入状态了”。如果你扫描检查一位职业棒球运动员的大脑,你会发现在他们的小脑中确实存在一个“凹槽”,而在其他人的小脑中却看不到。这意味着我们的大脑结构可以随着我们所在的生活环境的不同而发生改变。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大脑不能被重新塑造。在本章的后面,我们将会看到这一点,即我们可以重新训练我们的大脑,让它能按照《圣经》所教导的方式进行思考。
不仅是我们大脑的结构会根据我们的经历进行调整,大脑的功能也可能发生改变。当我们的身体对创伤性事件作出反应时,大脑中的去甲肾上腺素的浓度会提高;去甲肾上腺素是一种激素和神经递质,可以提高大脑的活动性。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会高度警觉,并对那些可能“触发”过往记忆的因素或场景有着极高的敏感度和强烈反应。似乎他们的神经系统总是处于“开启”的状态,神经高度紧张。
与此同时,另一类被称为糖皮质激素(glucocorticoids)的激素也可能与创伤后应激障碍有关。糖皮质激素会影响个体的记忆和焦虑水平,它们可能导致高血压、血糖升高、肥胖、肌肉无力、食欲增加、胃肠道刺激、睡眠紊乱等症状。⑩糖皮质激素是我们身体应激反应的一部分,而在创伤后应激障碍中,这种应激反应就经常会被激活。汉娜也有这一方面的挣扎。
治疗方法:药物治疗和心理治疗
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治疗方法包括:认知行为疗法、长期暴露疗法、眼动脱敏再加工疗法(EMDR)。⑪-⑫还有一些药物也被用于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治疗,这些药物包括α-1受体阻断剂,如哌唑嗪(prazosin);多巴胺受体阻断剂,如利培酮(Risperdal);GABA受体激动剂(苯二氮卓类药物),如阿替凡(Ativan);以及三环类抗抑郁药,如阿米替林(Amitriptyline)。首先,我将讨论药物治疗,然后再介绍各种心理治疗的方法。
药物治疗
几乎所有可用的精神类药物都被用于帮助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虽然没有一种药物是特效药或者具有持久的疗效,但患者的确可能会通过服药而得到一些症状上的缓解。目前建议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药物包括抗高血压药、多巴胺阻断剂、苯二氮卓类药物和三环类抗抑郁药。
汉娜的症状前后持续了十多年,这最终导致了她的各项功能受损和社交孤立。这些导致其功能减退的症状都是在她没有服用任何药物的时候出现的。起初,她拒绝接受药物治疗,这是因为在她被强奸或虐待时,那些恶毒的人经常用药物来操控她的身体和精神。但随着她被这些症状折腾得越来越疲惫不堪,她终于开始寻求那些既是医生又接受过圣经辅导训练的专业人士的帮助。这些医生明智且谨慎地推荐她使用了一些药物。这些药物给她带来了一些“短暂的好处”,比如能让她安稳地休息和睡觉。总体来说,这些药物起到了暂时缓解的作用,能让汉娜有时间从《圣经》的角度去看待和消化各样的事情。
抗高血压药——哌唑嗪
哌唑嗪是一种在市面上较早出现的药物,该药物能够阻断大脑(和身体其他部位)中名为α-1肾上腺素受体的受体。人们发现这种药物对那些经常做噩梦(以及由此而产生的睡眠障碍)的人有一定帮助。此药发挥作用的机制可能是通过阻断我们的肾上腺激素(肾上腺素和去甲肾上腺素)对应的受体部位而发挥作用。⑬
阻断这些受体部位可防止心率过快,因为当我们的肾上腺分泌与“战斗或逃跑”反应(即应激反应)有关的激素时,我们的心跳通常会加速跳动。像汉娜所遭受的那些噩梦会导致她的肾上腺激素被大量地释放出来,进而导致她的睡眠变得支离破碎。这种药物为她和其他陷入同样困境中的人提供了一些缓解。良好的睡眠对我们的心理和身体健康都非常重要,所以尽管这种药物并不能根除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病根,但就从它能够抑制那些可能会扰乱睡眠治疗的症状这一点来看,还是非常有益的,尤其是短期使用此药物的情况。不过这种药物的一个副作用是“姿势性低血压”(postural hypotension),即突然站立时会感到头晕眼花。当汉娜也出现了这种副作用时,医生也稍微调整了她的药量。
抗抑郁药
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患者来说,最常见的处方药是抗抑郁药,包括选择性5-羟色胺再摄取抑制剂(SSRIs)和选择性5-羟色胺/去甲肾上腺素再摄取抑制剂(SNRIs)以及三环类抗抑郁药(TAD)。这些药物可能会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个体提供一些症状上的缓解,但它们并不是那种“只要每天服用一次就能解决所有PTSD症状”的解决方案。
汉娜发现服用这一类药物对她有一定的效果。这些药物的一个常见的副作用是镇静(或嗜睡),这也是为什么人们经常选择使用这些药物的原因——它们可以帮助患者改善睡眠。这类药物的作用机制并不清楚,和所有的药物一样,它们也可能会引起一些不良的副作用。三环类抗抑郁药还可能导致口干的现象,虽然这种症状是“自限性的”,⑭但也可能是相当烦人的。任何考虑服用抗抑郁药物的人都应该与其处方医生进行详细交流,以便了解药物的益处和副作用。
多巴胺阻断剂(拮抗剂)
常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抗精神病药物包括利培酮(Risperdal)、奎蒂平(Seroquel)和奥氮平(Zyprexa)。目前的医学观点是,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病人的多巴胺水平较高,这可能会使他们的大脑不堪重负,产生幻觉和精神病性症状。抗精神病药物的作用机制是通过阻断多巴胺的受体,从而降低多巴胺对中枢神经系统的影响。这样可以减少精神病性症状和幻觉,同时也能帮助患者在夜间安睡(镇静作用)。
但这些药物也会产生明显的副作用,如迟发性运动障碍等。因此患者在决定服用这些药物之前,应充分与其处方医生展开讨论,以便仔细权衡其副作用和益处。
苯二氮卓类药物
苯二氮卓类药物最常用于因恐怖记忆或严重闪回而难以入睡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这些药物在短期内有助于使患者得到一些休息,以便他们能更好地思考和处理每天困扰着他们的记忆。毕竟,得到充分休息的大脑能更好地应对现实中的各种问题。世界各地的军队(以及汉娜的父母)经常会使用的一些极端的审讯手段就包括睡眠剥夺,他们会通过这种极端的手段来削弱个体的理性思考能力。认知功能会随着睡眠剥夺程度的增加而出现相应的衰减。⑮所以,应避免长期使用这类药物,尤其是因为人体会产生药物的耐受性,如持续使用这种药物,身体会产生“习惯性”,因此需要增加药量才能达到想要的效果。换句话说,如果身体产生了“习惯性”,那么在相同的药量下,药物的治疗效果就会减弱,需要越来越高的药量才能达到之前的效果。由于这些药物受到美国药物执法局(Drug Enforcement Agency)严格的监管,大剂量的处方可能会引起药物监管机构对个别医生和患者的关注和审查。
暴露疗法和认知行为疗法
针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心理治疗方法有很多,但基本上可以分为两类:认知行为疗法(CBT)和暴露疗法。⑯这些治疗方法旨在改变患者对过往所遭遇的危险的理解和观念。其目的是改变与创伤经历相关的“叙事”。汉娜如今仍在使用她之前学到的一些心理应对技巧,例如将她的回忆写成日记。将这些回忆写下来有助于她整理四处纷飞的思绪。
认知行为疗法
这种形式的治疗可能包括要与一位心理学家(具有博士学位)或精神科医生(具有医学博士学位)进行会面和交谈。通常,后者只使用药物治疗,而不会使用认知行为疗法(CBT)。根据《创伤后应激障碍临床实践指南》(PTSD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⑰认知行为疗法背后的核心原则是:
- 错误或无益的思维方式是导致心理问题的部分原因。
- 无益的习得性行为模式是导致心理问题的部分原因。
- 患有心理问题的人可以学会如何更好地应对这些问题,从而缓解症状并在生活中拥有更多的效能感。
有趣的一点是,这些原则并非都是认知行为疗法的“原创”。我们完全可以在《圣经》中找到这些原则,这些原则也是圣经辅导事工的核心(弗4:22-24)。在面对着他们之前所经历过的创伤时,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往往并没有按照《圣经》的真理进行思考或采取行动。在整个康复的过程中,汉娜表现出了惊人的韧性,当多年被虐待的恐怖回忆以某种气味、形象或房间中的某个噪音重现时,她能够时刻以《圣经》的真理进行反思和采取行动,而不是逃避现实或从压力环境中逃跑出去。通过圣经辅导,汉娜学会了在遇到困难的时候引述《圣经》的真理,紧紧依靠基督,并及时到神恩典的宝座前。这些方法帮助汉娜缓解了症状,并让她在生活中变得更有效能感。
暴露疗法
暴露疗法旨在让患者“直面”他们的恐惧。人们认为这种形式的行为疗法可以通过“过度暴露”来使人对刺激产生脱敏的效果,从而减弱刺激所带来的影响。但如果没有提供一个可靠基础,那么这种心理治疗方法将无法取得任何果效。汉娜利用了某种介于暴露疗法和认知行为疗法之间的“交叉疗法”。当一个新的创伤记忆浮出水面时,她会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会通过《圣经》的视角讨论和处理这些事件。
《圣经》辅导如何帮助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
那么圣经辅导可以为汉娜提供什么样的帮助?许多人把创伤后应激障碍描述为“对不正常事件的正常反应。”汉娜似乎就是这种说法针对的目标人群。
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一点都不正常。在她从一个小女孩儿成长为一个成年女性的过程中,她经历了无数恐怖的事件。她的多重人格和防御性反应揭示了一个备受惊吓、灵里孤独且绝望的女人的形象。伴随着她一起进入康复中心的那些问题、行为和防御性操纵显得非常严重且难以克服。可以这么说,她就是一个被多年心理操控的产物。⑱
那么,《圣经》为她提供了哪些药物治疗和世俗心理咨询所不能提供的帮助呢?我记得我的导师史密斯博士曾提出了一些极好的问题可供大家思考,比如:“是谁把你放置在这种境地中的?”以及“在你思考这些事时,神在哪里?”这些很好的问题可以直击我们的良知,使我们在面对各样困境和恶劣的事件时能及时回归到《圣经》的真理中。《圣经》的部分作用或目的是为了教导我们,我们可以从诗篇39篇和88篇中看到——我们完全可以在沮丧中向主呼喊。因为即使是我们的抱怨也是向主的一种呼吁,这只会加深我们与祂的关系。在一切的事情上,无论是好的或是坏的,我们都可以从造物主的角度来进行反思。下面是我发现的几个对那些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有帮助的辅导角度。除了第一个以外,其余几个的顺序并不是特别的重要。
通过倾听来给予盼望!
若要给人以盼望,首先要做的就是倾听。对于那些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影响的人来说,要他们放开了谈论所经历的恐怖事件通常很困难。那么,当我们试图帮助他们时,我们应该努力地让他们更容易开口谈论自己的经历。建立信任和提出好的问题,可以营造出一个良好的沟通环境。提出好的问题很关键,通常可以帮助我们探寻言语背后的内心。美国医生教育的重要推动者之一,威廉·奥斯勒博士(Dr. William Osler)就告诉他的学生和那些驻院医生说:“如果你能让你的病人陈述足够长的时间,那么他们自己就会告诉你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在如今这个病人平均就诊时间被缩短到只有8分钟的世界里,善于倾听和愿意花时间倾听的辅导员一定能给人以盼望。(当我们愿意花时间倾听时)我们的被辅导者可能会对我们说:“你是第一个这么听我说话的人。”因此,在辅导中不要急着说话,也不要急着下诊断或提供解决方案。千万不要像许多世俗咨询和医疗项目那样,匆匆忙忙地过一下程序,然后就作出诊断,随后开药。
通过基督的爱给予盼望
当我为面临着疾病和痛苦的人提供辅导时,我发现约翰福音第11章的经文能给我们带来真正的盼望。这是一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故事,故事的主人公叫拉撒路。从福音书中我们知道,耶稣深爱着马大、马利亚和拉撒路,祂经常和他们在一起。当拉撒路生病时,马大和马利亚托人去请耶稣,让他快点来救拉撒路。然而,耶稣却在四天后才来,那时拉撒路已经死了,被放在了坟墓里。在约翰福音第11章那里,我们看到耶稣温柔地听着马大和马利亚向祂倾诉,祂也与她们一起哭泣,最后,祂奇迹般地让拉撒路从死里复活。
对于那些在苦难中挣扎的人来说,这个故事给了我们极其重要的四个有关盼望的要点。第一个要点是:耶稣什么都知道。从经文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耶稣知道有关拉撒路的一切事。第二个要点是:耶稣有一个计划。这段经文向我们显明,在拉撒路和他两个姐姐的痛苦中,耶稣有一个计划。在约翰福音11章14至15节那里基督说:“拉撒路死了。我没有在那里就欢喜,这是为你们的缘故,好叫你们相信。”
第三个要点是:我们还知道,耶稣顾念祂所爱的人。耶稣与马利亚和马大一起为拉撒路哭泣。祂关心顾念着她们,也深知她们一切的难处。最后,耶稣为了他们的缘故采取了行动。
我经常会将约翰福音11章那里所描绘的画面展示给那些正在挣扎中的被辅导者。我会藉着这个故事告诉他们,耶稣既然知道、制定了计划、顾念、并为拉撒路的缘故采取了行动,那么在他们的身上,耶稣也同样知道、制定了计划、顾念并将为他们的缘故采取行动。这其中蕴含着极大的盼望。
汉娜本人就从这个故事中收获了极大的安慰。在她的生命中,她第一次了解到:有人知道并顾念着她。她可以相信神在她的生命中有美好的计划,并且正在为她的缘故采取行动。
在全能的神那里找到意义和盼望
那些正在与创伤后应激障碍作斗争的人,可以从研究一个旧约圣经中“命运多舛”的人物的生命中受益,这个人物所经历的各种逆境足以使他患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当你阅读《创世记》第37至50章时,你会发现约瑟就经历了多次由他人制造的创伤性事件。
首先,他被他的兄弟们憎恨,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他父亲雅各给他制作了一件彩衣。有一天,雅各差遣约瑟去看望他的兄弟们,他们却密谋要杀死他,最后他们把他扔进一个坑里,卖给了路过的商队。在约瑟成为埃及人波提乏的奴隶时,神赐福约瑟手所做的一切工,使他晋升为家里的总管。而就在这个过程中,波提乏的妻子觉得约瑟很有魅力,于是开始每天对他进行性骚扰。最后,当约瑟拒绝她的求爱时,她反过头来指控约瑟企图强奸她。
这导致约瑟被扔进了监里,在那里,神再一次使他所做的一切尽都顺利。最后,司狱就把监里所有的囚犯都交在约瑟的手下管理。然而,当他有机会重获自由时,他曾经帮助过的酒政却忘记了他。直到两年后,法老做了一个没人能解的梦,这时酒政才想起了约瑟,并告诉法老这个年轻人曾为他解过梦。紧接着,约瑟被带出监,沐浴,更衣,并随即解开了法老的梦,并成为埃及的宰相。
约瑟是如何在没有患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情况下度过了这所有的艰难和困苦的呢?事实上,当神在他的梦里应许他说,太阳、月亮和十一颗星都会向他下拜时,神是认真的。而约瑟也深信这一点。约瑟可能并不总是理解这一点,但他确实理解神在他生命中的主权。
当雅各过世后,约瑟的兄弟们找到了他,因为他们担心约瑟会报复他们,约瑟却安慰了他们,然后在创世记50章19至21节那里表达了罗马书8章28至29节一样的真理:“约瑟对他们说:‘不要害怕,我岂能代替神呢?从前你们的意思是要害我,但神的意思原是好的,要保全许多人的性命,成就今日的光景。现在你们不要害怕,我必养活你们和你们的妇人孩子。’于是约瑟用亲爱的话安慰他们。”
在这段话中,约瑟似乎明白,如果他的兄弟们那时都很喜欢他(而没有把他卖到埃及),那他们一家很可能都会饿死在迦南。从无水的深坑到埃及的皇宫,约瑟走过的这条道路困难重重,但神就是藉着这些逆境保全了约瑟、他的父亲、他的兄弟和他们的家人。正是因为神藉着约瑟保全了以色列民,才能使得神的儿子,我们救主耶稣基督的家谱得以延续了下来。
有可能约瑟花了整整二十年的时间才领悟到了这一点,但无论如何,在最后,他终于明白是神在他的生命中行使主权。他无疑从中得到了极大的安慰。根据《圣经》的叙述,没有任何迹象表明约瑟曾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但《圣经》确实指出,他一直都记得神在他年轻时的梦中给他的应许。这很可能帮助约瑟避免产生类似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行径,也让他得出了创世记50章20节那里的结论。
汉娜最终也从这一方面得到了安慰。通常在我们的女性康复中心,接受康复训练的女性们要经历三个阶段。在第三阶段,她们需要在一个基督徒家庭中生活六个月的时间。我们家曾接待过几个进入第三阶段的女孩和我们一起生活。汉娜就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她再也没有离开过我们家!这么多年来,有许多敬虔的姊妹都曾陪伴和帮助过汉娜。在整理许多过往的回忆和日子的过程中,她逐渐看到神在这一切中的计划,这给她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医治。这简直就是将创世记50章20节活化出来的样子!汉娜系统地学习了史蒂文·特雷西(Steven R. Tracy)撰写的《修补灵魂,理解和治愈虐待》(Mending the Soul, Understanding and Healing Abuse)这一本工作手册。⑲其中的这些问题有助于我们处理各样的想法以及知道该如何看待各样的罪疚感、羞耻感和谎言:
- 将记忆或事件记录下来。
- 这里有什么样的谎言?或者你相信了什么样的谎言?
- 你认为这段记忆完整吗?
- 你是否感到痛苦、经历闪回、看到画面或体验到强烈情绪,这些都在表明可能存在更多需要思考和讨论的事情?
- 在这段记忆中,传达或暗示了哪些谎言?什么是真实的?
- 你是否对这一事件抱有不必要的罪疚感?
- 你是否承担了另一个人的责任?
- 在这个事件中,施暴者是否让你相信了关于自己的某些事情,特别是那些不真实的事情?
- 回顾这段记忆后,你可以把注意力集中在神的哪些属性或特征上?
- 你现在可以凭着信心紧紧抓住哪些《圣经》经文?
- 你如何能在这段记忆中看到神的良善和美好?
- 对于这段记忆,你应该持有哪些适当的想法和情绪?你是否有意将它们屏蔽了?
- 你今天可以做哪些事情来帮助你向前迈进,并专注于《圣经》的优先次序?
- 在这段记忆中,有什么是让你感到困惑的吗?
- 我对自己或这种情况得出了哪些让我感到不安的结论?
一旦建立起了信任感,并把这些事情都写出来后,经受过创伤事件的个体可以通过大声谈论这些事件来处理创伤。这也使得另一位信徒能参与到对话中,并帮助被辅导者了解——主是如何看待这些情况的。
汉娜的人生经历是“可怖”的,我想再没有别的什么词可以形容她所经历过的恐怖事件了。只有时间能显明神在祂的计划中为汉娜安排的部分和角色,但汉娜始终相信,在神的计划中,一定有关于她的那一部分。
改变方向
在帮助那些像汉娜一样挣扎的人时,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需要考虑。毫无疑问,确定被辅导者是否是真基督徒是非常重要的一点,因为在辅导中,这会对辅导的方向产生很大的影响。
正如杰·亚当斯(Jay Adams)所教导的,圣经辅导事工主要针对的是信徒。事实上,唯有“在基督里” (林后5:17),我们才能在生命中实现永远的改变(这也会产生永恒的影响)。辅导和帮助那些不信的人是一个分享恩典之福音的机会,当然了,我们希望他们最终能承认基督是复活的主。
一旦进入到信仰中,并且有圣灵的内住,那么真正的改变也就可以开始了。对于那些与创伤后应激障碍作斗争的信徒来说,可以在神的话语中找到极大的鼓舞和安慰。保罗在写给腓立比教会的信中告诉我们:“因为你们立志行事都是神在你们心里运行,为要成就他的美意”(腓2:13)。因此,在面对着需要做出改变的处境时,没有一个基督徒是孤立无援的。“我们原是他的工作,在基督耶稣里造成的,为要叫我们行善,就是神所预备叫我们行的”(弗2:10)。无论神打算让我们做什么,祂都会加我们所需的能力,让我们能够完成祂的计划和旨意。
意义
不久前,我听到了提姆·凯勒(Tim Keller)的一场关于苦难的讲道。⑳他在其中谈到了两件事,他认为这两件事对于一个人是否能够度过创伤后应激障碍至关重要,这两件事就是:“意义”和“需要重新学会信任他人”。
对任何信徒来说,生命的意义都很重要,它如今已经成为汉娜生命中的组织原则了。在她经受最为黑暗的日子时,似乎她唯一能看到的生命的意义就是被那些本应保护她的人加以虐待。对她而言,信任这一概念也同样难以理解。一般的孩子几乎会信任所有通情达理的成年人,而汉娜却学会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对汉娜来说(对所有在基督里的信徒也是如此),生命的意义感只能来自于一个地方。正如保罗在哥林多后书5章9节那里告诉我们的,我们生命的目标和意义就是为了讨神的喜悦。汉娜藉着《圣经》知道:我们生命的意义在于荣耀神,爱神(太22:37-39),顺服神(约14:21),并服侍他人(约13:5-17)。每当痛苦的回忆涌现出来时,汉娜就会发信息给她的支持小组(这个小组通过发信息的方式来为汉娜提供及时的帮助和鼓励)。通过这样做,她一边在寻求他人的代祷,一边让她的大脑记得——她可以寻找那些真实的,并以荣耀神的方式进行思考。她也会寻找一些可以服侍他人的机会,她也在努力地顺服神并相信神本是美善的。圣经辅导的一部分内容,就是要训练她建立起这样的生活动机和意义,并借此经过恐怖记忆的困境。
在汉娜承认基督为她的主和救主之前,她生活的主要目标和意义就是“生存下去”。安全成了她敬拜的对象。在她得救之后,这句话成了她生命的目的和意义:“我想要用我的生命来荣耀神,甚至胜过想要呼吸”。
信任他人
要帮助像汉娜这样的人建立起对神和对他人的信任确实是一个挑战。不过《圣经》中有许多的真理可以用来给他们提供帮助。比如,使徒保罗在罗马书中就给我们提供了许多这方面的帮助。以下是其中的一些“洞见”:
保罗首先就告诉那些正在痛苦中挣扎的人说:“那些在基督耶稣里的就不被定罪了”(8:1),这包括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因为他们很可能有“自我定罪”的挣扎,他们常常因自己的麻烦而责备自己。在第9至12节,保罗又告诉我们,我们不必再像过去那样生活。一切不符合《圣经》的行为模式都可以被替换为符合《圣经》的行为模式。
在第14至16节中,保罗再次提醒那些疲惫且在痛苦中煎熬着的信徒说,我们都是神所爱的孩子,尽管我们生而带着一颗会产生惧怕的“奴仆的心”,但我们已经被神“收养”回家了。保罗在第18节那里告诉我们,我们现在的苦楚是有意义的,第26节则告诉我们,圣灵在为我们祷告。当汉娜(以及其他像她一样的人)深陷挣扎时,圣灵会为他们代求。当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我们需要向神祈求些什么时,圣灵什么都知道,而且祂正在为我们代求!
我想我们都很熟悉罗马书8章28至29节的经文,这部分的经文对汉娜来说也是极其重要的。这段经文让她知道,神知道她的苦楚,并要使她现在正在经历的苦楚在将来转化为她的益处。神会使用她现在的挣扎来使她成长并改变,变得更像神的儿子,也就是变得更有耶稣基督的形象和样式。31至39节对所有面临着挣扎的信徒来说,都是极大的安慰。对汉娜来说,这几节经文让她知道,在她面对创伤后应激障碍时,她并不孤单,这本就是一个极大的安慰。作为永生之王的儿女,我们有这样的确信——我们无坚不摧!只有当神为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所制定的计划得以完成时,我们才会离开这个世界。在那之前,我们可以在我们所做的一切事上为主表现出勇敢和无畏。一开始,汉娜很难相信神,因为她已经被精神操控和虐待毒害了整整十六年的时间。积累信任非常缓慢,但丧失信任就是一瞬间的事情。对于像汉娜这样患有复杂创伤后应激障碍(C-PTSD)的人来说,可能需要花许多年的时间与那些有爱心的基督徒交往,才能重新开始学会信任他人。在基督的身体——教会中,每个信徒都是神手中的器皿,可以帮助那些受苦的人学会信靠神,并学会爱耶稣。
处理有关惧怕的问题
在汉娜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诸多症状中,闪回可能是最让她感到痛苦的一种。视觉、嗅觉、听觉、环境、睡眠、梦境和恶梦都可能会让她“重温”过去经历过的恐怖场景。事实上,我们用所有的感官看到的、听到的和经历过的事物都会在我们的大脑中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只要我们还活着,只要我们还能思考,这些记忆就会一直伴随着我们。当这些记忆重新浮现的时候,最主要的情绪反应是恐惧以及“战斗或逃跑”的反应。对于汉娜来说,由于她曾被精神操纵过,因此她似乎没有“战斗”的选项。当面对那种时常笼罩着她的恐惧时,她默认的反应模式是逃跑、躲藏、避开和逃离。尽管距离之前的恐怖事件和经历已经过去很多年了,惧怕似乎仍是她的“主人”。为了帮助她更清楚地看到约翰一书4章9节那里的真理,我们通过新的训练方式来帮助她,即训练她如何以符合《圣经》且充满信心的方式应对她的记忆。通过这样做,当她更认识基督的爱并更加深爱着基督时,她也逐渐了解到,爱果真可以将惧怕除去。
虽然我们看到或回忆起的画面不会改变,但我们可以改变与它们相关的叙事。对汉娜来说,经常性的闪回似乎试图告诉她许多的事情。这些闪回最经常告诉她的是:她没有价值,一无是处,只适合被虐待。在辅导的过程中,她学会了如何改变“附加”在这些视觉和感觉记忆上的意义(或叙事)。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使用了一个名为“螺旋桨演习”(propeller drill)的方法。
这一应对闪回的方法是这么来的。一名水手在航空母舰的甲板上目睹了他的一名机械师同伴被卷进飞速旋转的飞机螺旋桨中,那名机械师血洒当场,血水飞溅到这名水手和其他几个人的脸上和身上,这名水手后期也患上了创伤后应激障碍。㉑每当有水雾喷到他的脸上时,他就会回想起这场惨剧,这对他打击很大。在他与闪回做斗争的过程中,他逐渐形成并提出了“螺旋桨演习”的想法。
之前他附加在闪回上的信息是:既然之前发生过这么悲惨的事故,那么很有可能也会发生在他的身上。这些闪回让他的生活变得异常困难。最终,这名水手成为了一名基督徒,并找到了一种可以应对闪回的策略。每当他经历闪回的画面时,他都会提醒自己这四个事实:
- 这个画面不是真的。
- 这个画面不会伤害我。
- 无论神在现在或未来为我安排了什么,都是为了使我得益处,使祂的名得荣耀(罗8:28-29)。
- 爱既完全,就把惧怕除去(约一4:18)。
这名水手说,起初他每天需要25次使用这一方法来应对闪回。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使用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了。如果你今天见到他,他会告诉你,虽然他仍然能看到一些闪回的画面,但附带的情绪困扰已经消失了。换言之,他成功地改变了“附加”在闪回画面上的意义和叙事。汉娜也发现这个方法和其他类似的方法在改变她对闪回的理解上很有效果。
对我们大多数人来说,担忧和惧怕似乎是“相辅相成”的,当然对那些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来说,更是如此。对那些我们可以改变的事物感到适当的担忧,这可能是生活的一个正常的部分。然而,根据耶稣的定意,过分对健康、财产和食物感到担忧(甚至是忧虑)则是一种罪:“所以,不要忧虑说,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太6:31)。这种忧虑是“思想分裂”的结果。因为当人感到忧虑时,他是在“相信自己的能力”与“信靠基督”之间挣扎徘徊着。我们应当及时承认我们忧虑的罪,并通过遵循保罗在腓立比书4章8节那里的教导来向神悔改。惧怕的根源在于不相信爱,即不相信那种自我牺牲的爱是真实存在的。当一个人惧怕时,福音对他来说也就没有意义了。十字架似乎也只是一个悲剧,而不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成就。此外,还有许多非常好的资源可以帮助那些与反复出现的恐惧性思维作斗争的人。参见本书第12章关于强迫症的内容。马太福音第6章和腓立比书第4章也可以为我们提供大量的指导。
有关饶恕
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被辅导者需要在一段时期内处理许多重要的问题。根据所经历的创伤性事件的性质,充分理解《圣经》有关饶恕的教导可能是非常重要的一环。虽然关于像汉娜这样的人是否(或何时)该饶恕那些伤害过他们的人,仍有许多不同的观点,但大多数人都会同意的一点是:基督徒需要饶恕那些真心悔改并寻求饶恕的人(太6:9-15)。拒绝饶恕那些真心请求饶恕的人,会让我们对基督藉着牺牲舍己所给予我们的饶恕产生质疑。当然了,我们饶恕的责任并不会决定今后与那些曾伤害过我们的人之间关系的性质。换句话说,如果汉娜饶恕了那些曾虐待残害过她的人,这并不意味着她之后需要让他们成为她生活的一部分。毕竟罪总是有后果的。
继续前行
回到那个水手的故事,当被问及为什么创伤后应激障碍没有成为主宰他余生的主要因素时,这位水手说,是因为他选择继续前行。保罗的话让他能继续前进:“弟兄们,我不是以为自己已经得着了;我只有一件事,就是忘记背后,努力面前的,向着标竿直跑,要得神在基督耶稣里从上面召我来得的奖赏”(腓3:13-14)。汉娜发现她也需要让她的生活继续前行,远离过去的伤痛。㉒在约翰福音21章3节那里,使徒们在等待着与复活的基督再次相聚。就在他们等待着主为他们安排下一步的计划时,彼得对他们说:“我打鱼去。”我想这里的意思是,牵引一个移动的物体要比牵引一个静止的物体容易得多。㉓举个例子,骑一辆已经滚动起来的自行车时,要比骑一辆在静止状态的自行车容易得多。对我们而言也是如此。因此,要殷勤为主工作,时刻保持“动着”的状态。箴言16章3节那里说:“你所做的,要交托耶和华,你所谋的,就必成立。”因此,不妨先开始做一些事情,然后等待神显明在你生命中的计划,而不是反过来(似乎一定要等到神清楚的计划,然后才去做)。
神话语的真理可以给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和复杂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带来盼望和可实操的行动步骤。他们不必被惧怕束缚或操控,他们可以更有效能。在这样做的过程中,根据《圣经》的应许,尽管他们目睹或经历了邪恶的事件,但主对他们生命的计划将得以确立。这是多么令人欣慰和值得深思的真理啊!
持续的使命
无论是平民还是士兵,都会从服侍他人所带来的使命感中受益匪浅。㉔我们爱基督,是因为他为我们的过犯死在十字架上。并且我们需要通过遵守祂的命令来证明我们对祂的爱(约14:21)。在马太福音22章那里,基督将所有的律法归结为两条诫命:爱神和爱人。服侍他人可以使基督徒从更广阔的角度来看待自己的挣扎。汉娜也在帮助其他挣扎的人的过程中找到了使命感、目的感和意义感。
时间!
帮助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并非一个“短期工程”。这需要时间。约瑟可能花了将近20年的时间才想通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的含义。汉娜也在这条心路旅途中已经摸爬滚打了许多年了,但她每天都在取得一些进步。在她离开康复中心后,又有几个充满爱心的家庭给她提供了关爱、支持和来自于《圣经》的指导(而这原本都应该是她原生家庭的职责)。
在离开康复中心后,她也得到了来自当地教会、她所在的小组、教会执事和教牧团队的支持。她仍将继续接受教会的圣经辅导。和那位水手一样,她仍需要应对闪回、梦境和记忆方面的调整,但与以往不同的是,她现在有了处理这些问题的《圣经》工具。
给辅导员的话
创伤后应激障碍同时会给辅导员和被辅导者带来巨大挑战,但这些挑战并非无法克服。神在《圣经》中应许我们,会帮助信徒实现成长和改变,这样的应许可以带给双方极大的鼓励。历代志下7章14节的话语就是写给那些挣扎于创伤性应激障碍(PTSD)的信徒的。㉕如果我们按照这节经文所教导的,采取了这四项行动(自卑、祷告、寻求祂的面以及转离自己的恶行),那么神在这节经文中应许给以色列民的(也是应许给我们的)就会实现:祂必从天上垂听,赦免我们的罪,并医治我们的地。我们创造宇宙万物的神何等伟大啊!
在保罗的书信中,也有许多关于如何祷告和思考的教导。他在以弗所书1章15至23节那里为以弗所教会做了一个极美的祷告。这是我们如何祷告的榜样。在他的祷告中,保罗没有祈求神将所有的苦难拿去;相反的,他教导我们要更深地信靠那拯救我们的神。得胜是以我们的忠心来衡量的!因此,我们也要以这种方式来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祷告。对于那些可能从未像这样祷告过的人来说,这样的祷告会让人耳目一新,极得安慰。同样的,在约翰福音第17章的主祷文中,耶稣也为祂自己、祂的门徒和我们向神祷告!(第20-21节)。在经受苦难的时候,回想起这些经文是非常有帮助的。
保罗还告诉我们,凡信主的人目前都在参加着一场属灵的争战,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要“将各样的计谋,各样拦阻人认识神的那些自高之事,一概攻破了,又将人所有的心意夺回,使他都顺服基督”(林后10:5)。
给被辅导者的话
任何承认耶稣基督是主,并相信神让祂从死里复活的人都有永生(罗10:9-13)。如果这还不够的话,神应许我们,无论我们的环境如何,我们总能以敬虔的方式生活。神确实会在我们的里面作工,祂既要开始这工,也要成就祂的美意。那些正在努力改变叙事(即附加在恐怖记忆上的叙事)的信徒,可以从这一事实中得到鼓励——神会加他们所需的力量(腓2:13;4:13,19)。创伤和罪恶本就是创世记第3章所描述的世界最真实的一面,只不过那些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人需要直面许多的创伤和罪恶。似乎常常看来,那些邪恶的人并没有受到惩罚(正如诗人在诗篇73篇中所说的那样)。但那些受到邪恶和创伤毒害的人可以深信的一点是:主是公义的,邪恶污秽终将被处理干净(罗12:19;来10:30)。这样公义的应许可以为那些深受创伤后应激障碍折磨的灵魂带来安慰。因为当创伤后应激障碍缠裹着精神操控时(就像汉娜的情况一样),公义的想法很少会出现在受害者的脑海中。在这种情况下,要专注于思考我们当思考的那些事物(腓4:8),思考神是谁(代下7:14),思考神是如何先爱了我们的(约一4:9),以及思考我们居然被邀请与基督一同在天上坐席(启3:20),这些思考可以成为我们现时和永远的真理和灯柱。这些也都是可淬炼人的火焰(不是烧灭人的火焰),要持续一生之久,但神话语的真理同时也能带来极大的盼望和平安。
附录:
① 译者注:“叙事”(narrative)指的是一个人对某个事件或经历的讲述和理解。“重新或改变叙事”意味着以一种更积极、更健康或更符合《圣经》的方式重新认识和理解他们所经历的创伤。通过改变个体对过去创伤的看法和理解,可以减轻他们的症状并帮助他们更好地应对日常的生活。
② 译者注:“现实测试能力”(reality testing)是指一个人辨别现实与想象、幻觉或妄想之间区别的能力。这涉及到一个人对所经历的情况、感觉和想法进行评估,以判断它们是来自于客观现实还是主观想象。
③ 《精神疾病诊断与统计手册》(The 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第五版, (Washington, DC: American Psychiatric Association, 2013).
④ 弗吉尼亚州阿灵顿(Arlington, VA),WETA公共电视台,BrainLine,https://www.brainline.org/ article/dsm-5-criteria-ptsd.
⑤ 译者注:“解离反应”指的是在患者处于强烈的情感或生理刺激时,个体感觉自己与周围环境分离或超现实,身体感觉和心理感受无法协调。“闪回”是指在患者回忆或体验类似于创伤事件的感觉、景象或声音时,患者感觉自己回到了那个痛苦的经历中,感受身体和心理上的痛苦。这些症状可能会让患者感觉失去控制,并且会严重影响他们的日常生活。
⑥ 柯蒂斯·所罗门(Curtis Solomon), 《创伤后应激障碍辅导》(“Counseling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圣经辅导员认证协会(Association of Certified Biblical Counselors), 2019年10月24日, https://biblicalcounseling.com/resource-library/essays/counseling-post-traumatic-stress-disorder-plotting-the-course/.
⑦ 译者注:“压力症状”是指一个人在面临压力时,身体和心理上产生的一系列反应。
⑧ A.·M·帕克(A. M. Parker)等人,《成年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流行病学、病理生理学、临床表现、过程、评估和诊断》(“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adults: Epidemiology, pathophysiology,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course, assessment, and diagnosis,” ),《重症监护医学》(Critical Care Med.)43, no. 5 (2015年5月): 1121–29.
⑨ A.·M·帕克(A. M. Parker)等人,《成年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流行病学、病理生理学、临床表现、过程、评估和诊断》(“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adults: Epidemiology, pathophysiology,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course, assessment, and diagnosis,” )
⑩ A.·M·帕克(A. M. Parker)等人,《成年人的创伤后应激障碍:流行病学、病理生理学、临床表现、过程、评估和诊断》(“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adults: Epidemiology, pathophysiology, clinical manifestations, course, assessment, and diagnosis,” )同时请参见M·C·迪克(M. C. Deak)和斯蒂克金(R. Stickgold)合著, 《睡眠与认知》(“Sleep and Cognition,”),《威利跨学科评论, 认知科学》(Wiley Interdisciplinary Reviews, Cognitive Science)1, no. 4 (2010): 491–500,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831725/.
⑪ 乌尔萨诺(R. J. Ursano)等人,《治疗急性应激障碍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实践指南》(“Practice Guidelines for the Treatment of Patients with Acute Stress Disorder and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美国精神病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2004:161:3; 《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实践指南,美国心理学会》(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PTSD,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成人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指南制定小组》(Guideline Development Panel for the Treatment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Adults), 2017年2月24日; https://www.apa.org/ptsd-guideline/ptsd.pdf.
⑫ 译者注:眼动脱敏再加工疗法(EMDR)是一种心理治疗方法,主要用于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PTSD)和其他创伤相关问题。该疗法的核心思想是通过引导患者进行特定的眼部运动,同时让他们回忆创伤经历,以减轻其心理痛苦。简单来说,EMDR疗法帮助患者在关注某种外部刺激(如眼部运动)的同时,重新处理和整合创伤记忆,以降低这些记忆带来的负面影响。
⑬ 译者注:简单来说,普拉唑辛通过阻止这些受体位点来减少肾上腺激素的影响,从而改善与PTSD相关的症状。
⑭ 译者注:“自限性的”(self-limiting)是指某种病症或病状在一定时间内自然减轻或消失,无需特殊治疗。
⑮ M·C·迪克(M. C. Deak)和斯蒂克金(R. Stickgold)合著, 《睡眠与认知》(“Sleep and Cognition,”)
⑯ 乌尔萨诺(R. J. Ursano)等人,《治疗急性应激障碍和创伤后应激障碍患者的实践指南》(“Practice Guidelines for the Treatment of Patients with Acute Stress Disorder and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美国精神病学杂志》(American Journal of Psychiatry), 2004:161:3; 《治疗创伤后应激障碍的临床实践指南,美国心理学会》(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 for the Treatment of PTSD, 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成人创伤后应激障碍治疗指南制定小组》(Guideline Development Panel for the Treatment of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in Adults), 2017年2月24日; https://www.apa.org/ptsd-guideline/ptsd.pdf.
⑰ 《临床实践指南》(Clinical Practical Guideline), 美国心理学会(American 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
⑱ 译者注:“心理操控”或“精神操控”(gaslighting),是一种心理操控手段,通过让对方怀疑自己的判断、记忆和现实感,从而使对方变得依赖施加者。这种操控方式往往在不平等的人际关系中出现,例如虐待伴侣或亲密关系中。
⑲ 史蒂文·特雷西(Steven R. Tracy), 《修补灵魂,理解和治愈虐待》(Mending the Soul, Understanding and Healing Abuse) (Grand Rapids: Mending the Soul Ministries, January 1, 2015).
⑳ 提姆·凯勒(Tim Keller),《生命中的福音,关于苦难的问题》(“Gospel in Life, Questions of Suffering,”),2008年1月6日, 纽约救赎主教会(Redeemer Church, New York City)。
㉑ 查尔斯·佩里博士(Dr. Charles Perry)在古巴导弹危机期间是罗斯福号的一名直升机机械师。
㉒ 理查德·G·特德斯基(Richard G. Tedeschi), 《创伤后的成长》(“Growth After Trauma,” ),《哈佛商业评论》(Harvard Business Review), 2020年7-8月。
㉓ 斯基普·海茨格(Skip Heitzig), 《约翰福音系列讲道的阐释》(EXPOUND sermon series on the Gospel of John), 2017年3月9日, 加拿大加略山教会(Calvary Church Canada)。
㉔ 约拉姆·巴拉克(Yoram Barak), 《终生创伤后应激障碍:来自老龄化大屠杀幸存者的证据》(“Lifelong 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Evidence from Aging Holocaust Survivors,” ),《临床神经科学对话》(Dialogues Clin Neuroscience) 2, no 1, March 2000: 57–62.
㉕ 译者注:“这称为我名下的子民,若是自卑、祷告,寻求我的面,转离他们的恶行,我必从天上垂听,赦免他们的罪,医治他们的地”(代下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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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马克·布鲁诺(Mark A. Buono),医学及哲学博士,是印第安纳大学(Indiana University)麻醉学助理教授。他还担任印第安纳大学西部地区麻醉服务主管和医务人员主任。他拥有堪萨斯州立大学(Kansas State University)的化学工程硕士和博士学位,曾在密歇根大学安娜堡分校医学院(University of Michigan in Ann Arbor)就读。他在宾夕法尼亚大学(University of Pennsylvania)接受了麻醉学培训。他是圣经辅导员认证协会(ACBC)认证的圣经辅导员。
译者简介
小白老师,美南浸信会圣经辅导硕士,上海师范大学应用心理学硕士,美国圣经辅导员认证协会(ACBC)认证辅导员。小白老师专注于以圣经为基础,对心理学和心理咨询进行分辨和评析,对青少年辅导也很有负担。